秦拾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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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上弦月 【中】

魔君魇魔被夷陵老祖封在莲花坞的事,原本只有几位当世大能知道,如今到好,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。江澄打发了前来探听虚实的几位家主,吩咐家仆闭门谢客,深吸了一口气,转身去了偏院。

江厌离坐在石桌旁忧心忡忡,金子轩陪着她,搭着她的肩膀温言细语宽慰。江澄四下看了看,问:“魏无羡呢?”

金子轩指了指偏室。

江澄脚底一转,闯进了偏室。

魏无羡正坐在桌边拭剑,听见脚步声,扬眉道:“来干嘛?”

“外面传得很疯,”江澄坐到他对面,将桌上的茶具翻了个遍也没翻出一滴水来,只得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一早上打发了四五波人,都是来问魇魔的。”

听到那个名字,魏无羡手上一顿,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说:“让他们问。我当时就不同意将这件事瞒下来,杀不掉就是杀不掉,非得拿苍生大道灌我一耳朵,现在闹起来没办法了,怪谁?”

江澄略感头疼,呛声道:“还不是你瞎嚷嚷。”

“我统共说了几个字?在场的都是莲花坞的人,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?”魏无羡反呛回去:“与其来质问我,倒不如去查查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,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鬼,对方将魇魔的事情泄露出去,就是为了将莲花坞架在火上烤。”

见他呛得这么有水平,显然还没到失心疯的地步,江澄略略松了口气,道:“你徒弟怎么样了。”

魏无羡收剑入鞘,言简意赅:“还没醒。”

“魇魔已经逃了,再多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,”江澄拍拍他肩膀站起来,“总会好起来的,就算好不起来……也可以再收一个。”

魏无羡有些惊奇地抬眼看他,有些哭笑不得道:“你这是在安慰我吗,怎么听着怪的很。”

“……你想多了,”江澄噎了一下,道:“我亲自审了那几个小辈,都是些半大孩子,一吓唬就全交代了。他们偷摸着去寒潭,被你徒弟阻拦后恼羞成怒,抢了他的玉佩丢进去,你徒弟就跟着下去了,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。”

蓝湛有多听话,魏无羡心里有数,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,只是眉梢轻轻一挑。

“没想到”“我没针对他”“我不是故意的”“我本来不想这样的”。好像所有恶意,都能拿这几个词一笔勾销似的,可是凭什么,这些“没想到”都要让别人埋单?

“话说,那个玉佩里到底有什么,让你徒弟这么不要命。”江澄好奇道。

“没什么,我送他的,能挡几次攻击,不过要对方修为不超过我的时候才管用,拦不住那个老杂种。”修为超过夷陵老祖的,整个修真界也屈指可数。魏无羡淡声道:“继续审,我们编的故事够吓人了,有时候吓得我自己都做噩梦,他们十几岁,怎么有胆子去作这个死。”

魏无羡一下子就能想到的问题,江澄自然也想到了,闻言语气不由得凝重了几分:“我问了,他们说是那天在莲花坞外在碰见一个老道士,那人告诉他们说莲花坞后院有灵气,夜间必有奇遇什么的,他们就信了。”

“问出相貌,传画帖,查,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。”

“已经找到了,”江澄顿了顿,“因为他早就是个死人了,而且,死了半月有余。亲朋好友吓了一跳,还当是死者还魂,开棺验尸,棺椁里什么都没有,尸身不翼而飞。”

魏无羡心头微微一跳,“这听起来……像是我的手段。”

“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,你这种邪门的功法,还有其他人会吗?”

“是我自行研究出来的没错,”魏无羡眉头紧锁,“可是好几百年了,是不是有旁人研究出来了也未可知。”

江澄轻轻吸了一口气,“你恐怕得上一次金鳞台了。”

“上就上,谁怕谁。”魏无羡站起身,向里屋走去,“我去换件衣服,你等等我。”

江澄“嗯”了一声,应过之后却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,“等等,魏无羡,你住在这儿?”

“是啊。”魏无羡懒懒的调子传过来。江澄在原地愣了片刻,嘟囔着“你对这个徒弟还挺费心的”,出门去院里等他。

魏无羡转过屏风,顺手在昏迷的蓝湛脸上拧了一把,熟练无比,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。他一边将外衫脱下来,一边自言自语道:“你说你,一个玉佩而已,至于吗?你要喜欢,我给你刻,刻百八十个,你五文一个十文三个去卖都行,犯得着跳到那么冷的水里去捞吗?”

“还是你就那么想看女鬼姐姐洗澡?”

无人应答。魏无羡换好了衣服,转过身,没忍住叹了一口气,坐在蓝湛身边揪住他的脸拉向两边,没好气道:“你看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,赶紧醒来,给师父我赔罪。”

昏迷中的蓝湛毫无动静,眼睫都没颤动一下,一张脸被蹂躏得惨不忍睹。魏无羡到底没忍心掐多狠,过了过手瘾就放开了,轻声道:“我抄了那么多经,才给你换了一张忘机琴,你却看都不看,过分了啊。”

屈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,“混账东西。”




蓝湛心间突然抽动了一下,脑海中有什么隐隐作痛,他下意识地扶住额头。

对面的人见他状态有异,急忙放下筷子关切道:“怎么,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?”

“无事。”蓝湛搁下筷子,站起身来。那人也站起来,跟在他身后出了饭厅,两人一路走到花树下,才堪堪停步。

正是花开好时节,一树艳红,浓若凝结的丹砂。蓝湛拂开红如胭脂的花瓣落座,那人亦是坐下,“忘机,有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,为师帮你看看。”

蓝湛静静地看着他,道:“无事。”

“只是在想,前辈什么时候放我离开这里。”

“魏无羡”笑容不变,“你在说什么?”

“我想,即使我加冠了,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叫我的字。”蓝湛淡声道:“他不会说‘为师’这种在他看来过分迂腐的词,最多自称‘你师父我’,也不会为了迁就我的口味而吃好几日清淡素菜,他忍不住。”

还有一些蓝湛没说的。

比如,和江宗主对骂的时候不会文绉绉说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词,用最多的是真情流露的“你大爷”。

比如,他手闲的要命,没事干就去薅笛子上红色的流苏,那穗子已经换了好几条了。

比如,特别喜欢看自家徒弟羞怒却又强忍着不以下犯上的样子,爱开一些君子不齿少儿不宜的玩笑,“为人师表”这四个字在他这儿就是一纸废话。

往事不堪回首,蓝湛眼角轻抽。“魏无羡”被他点破,也不恼,身子后仰翘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,道:“我只与魏婴打过一架并被他封在此处,倒真不知他为人如何,许久未用术法,竟被你一个小辈看出了破绽,惭愧。我道你为何这几日对我敬畏有加,亲密不足,还当你圣贤书读坏了脑子,连心上人的手都不敢碰一下。”

听到“心上人”这个词,蓝湛心头微微一跳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“魏无羡”好奇道:“你既知我是假冒的,为何不点破?还与我虚与委蛇多日,只是为了好玩么。”

“我陷于此处多日,前辈的幻境一定令家师也束手无策,您定是个棘手人物。”蓝湛淡红的眸子平静无波,“这样的人物,我只能想到上任魔君,这阵,想来也只能由我自己来破。”

“魏无羡”,不对,应该是魇魔轻笑道:“我原本准备在梦境中将你的魂魄消耗干净,夺了你的躯壳重归世间,我做得轻手轻脚,魏婴他们压根没有发觉我就在你身上。”说到魏无羡,他又不禁感慨:“你们蓝家啊,平素最重礼仪,出的却都是离经叛道之人,你父亲是,你亦是。你与我摊牌,大言不惭说要破阵,可是想到了破解的法子?”

蓝湛长剑缓缓出鞘,起身向魇魔走去,“前辈是阵魂,这株花树是阵眼,如何破阵并不难猜。”

“几日的时间,竟推算出了阵眼吗?我族果然能人辈出。”魇魔被他当胸一剑穿过,竟也不阻拦,唇边溢出鲜血,却还在笑,“只是对着我这张脸,你竟还下得去手?”

蓝湛垂下眼帘,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色的阴影,他将魇魔死死钉在花树下,一字一顿,“你不是他。”

魇魔朗声大笑,“好的很,蓝湛,我决定不夺你的舍了。这场梦就当做是我送你的礼物,祝你美梦成真,来日方长,我们定会再见,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。”

四方场景渐渐崩塌,远处似有万马奔腾,蓝湛将长剑从那个空荡荡的躯壳里抽出,甩去刃端血珠,在被黑暗湮没前,突然发疯似的想念自家师父。

他怕被魇魔看出破绽不敢去想,现在敢了。他好像终于捡起了被他匆促丢开的七情六欲,每一个心思里都盛着满满的魏无羡。
他念着一声浅浅的“师父”睁开眼睛。





屋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。

蓝湛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想起方才的经历,不由得一阵阵后怕。

他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,毕竟全盛时期的魏无羡,都不敢说自己一定打得过魇魔,故而只是将他封在了寒潭里。而魇魔性行古怪天下皆知,幸而他不知又抽什么风,居然真的没有动手,任由长剑捅穿心口。

只是那个“定会再见”,着实让人不怎么愉快,像是一条恶毒的诅咒。蓝湛知他一定未死,天下何其大,魔君要夺谁的舍,还不是轻而易举?

蓝湛仰面躺了一会儿,周围的酒味实在太过浓郁,摧枯拉朽地压过了淡淡的檀香味,他不得不起身察看一番,看看是不是有人要一把火将他烧死在这里。

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酒坛子,桌下滚得也是,残酒撒了一地,简直让人无处落脚。蓝湛翻过酒坛,皱了皱眉。

是“忘忧”。

酒是人界的酒,用的却是魔界的原料,据说能让人忘却前尘,焕然新生。喝了这么多,别说忘却前尘了,恐怕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。

来他这里的人不多,大大咧咧扔这么一屋子空酒坛还不收拾的,只有一个。蓝湛将酒坛轻轻放回桌上,心脏随着坛底“咯噔”一声轻响。

他要忘了谁?

忘了……我吗?

他简直不敢再想,顺着这条线走下去,无论如何都是通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,他几乎是有几分惶急地跨过一地酒渍,匆匆冲进院里。

我要见他。他听见自己心中恍若沸反盈天的叫嚣:我要见他。

然后脚步猛地停住。

落花狼藉,酒意阑珊。满地落红覆着一层浅而淡薄的细霜,衬得那人一袭黑衣分外惹眼,披散的长发逶迤在石桌上,月华朦胧间晕开墨色的大好河川。

桌上有两三个空坛,脚底也有两三个,难以想象这人究竟喝了多少。他单手支着额头似睡非睡,身上落了几片花瓣也毫无知觉,不去拂开。

蓝湛无声地念了一句“师父”,喉头哽着万语千言,终于在跋山涉水后体会到“近乡”的情真意切。情爱之事,只泄露出丁点滋味便让他尝得神魂颠倒,手足无措,满腔热忱推着他上前,双脚却被“天理伦常”四字牢牢地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魏无羡似被惊扰,懒懒地抬眼看他。出乎意料的,他似乎一点也不惊奇,只是伸出一只手道:“蓝湛,过来。”

身体先行做出了反应,蓝湛走到他身前,犹豫着将手放到他掌心,小声叫了句“师父”。浓郁酒香严密无缝地将他包裹,令人窒息也令人迷醉。

“假酒误人,我还是梦到你了。”魏无羡盯着少年苍白的指节,好像能盯出一枝花来似的,梦呓一般轻声道:“你师父我没别的优点,做梦倒是都挺美的。”

魏无羡嗜酒,但也是酒中豪杰,千杯不醉,反正蓝湛从来没见过他醉成这样,连现世与幻梦都辨不明晰,一身修为仿佛喂了狗。蓝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魏无羡虚虚握了握他的手,片刻后又放开,伸手去够脚底的酒坛。蓝湛见状一把捉住他手腕,脱口而出:“魏婴,别喝了。”

魏无羡动作一顿,抬眼看他,眼里还有没来得及散开的朦胧水意。这一眼看得蓝湛呼吸一滞,哪想下一刻,手腕突然一阵大力传来,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,便被魏无羡反拽住手腕拉到了地上。

花瓣被扑起又落下,魏无羡索性盘腿坐在他身边,拎起酒坛将残酒一口干了,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,垂头半笑不笑地看他,“欺师灭祖吗小混蛋,我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?”

蓝湛喉咙动了动,改口道:“师父。”

魏无羡很是受用地点了下头,将长发拢到一边,俯下身盯着蓝湛的脸看个没完,就在后者即将招架不住的时候,突然开口道:“江澄前几日来找我……你猜他说什么?”

“他说万一你好不过来,我还可以收别的徒弟。”

蓝湛脸色发白,几近透明,有些艰涩地问他,“你答应了吗。”

“怎么会,”魏无羡轻笑道:“我这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,叫蓝湛,是我从魔界捡回来的小崽,平日里一副刻板的臭德性,不爱搭理人,孝敬师父倒挺走心的。”

蓝湛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我知道魇魔那个老杂种就在你身上,”魏无羡轻飘飘地又贯下一个惊雷,“可我没办法把他逼出来,蓝湛,就看你争气不争气了。”

蓝湛手中攥着的一片落花恐怕已经不能看了,魏无羡挨得太近,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使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:“你信我吗?”

魏无羡醉意盎然地冲他笑了一下,“你是我徒弟,你说呢?”

话音未落,他忽然伸出一只手,遮住了蓝湛的眼睛。那轮皎洁的上弦月倏忽熄灭,蓝湛感到一个呼吸若即若离地贴在他脸侧。

一刻仿佛江河止流,飘飖凝滞,有永恒那么长,又有须臾那么短。

半晌,魏无羡松了手,终于还是留下一句“算了”,一头栽倒在蓝湛身边,同周公下棋去了。

蓝湛感到周身的血液这才欢呼着奔流起来,将手脚的冰冷麻木挤出体外,他用力呼吸了几口,腐败的落花味道一路烧至胸口,这才算是攒足了力气撑起身子,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家师父醉得一塌糊涂,正卷着一地落花大梦春秋。

他在原地静坐片刻,确定自己身体并无大碍后,才将魏无羡艰难地架起,一路跌跌撞撞地扶到内室。

脱掉靴子,褪下外衫,塞进被子里仔细掖好边角。蓝湛静静坐在短榻边缘,轻声道:“你说你信我,那你又为何买醉?”

能回答他的人此刻正醉得不省人事,这问题注定没有答案。

一夜安好,月朗风清。

次日,魏无羡在鸟鸣啁啾中艰难睁开眼睛,脑海中一阵阵发晕。他揉着额角坐起,怎么也记不起来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,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屋里的。

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,温度适宜,魏无羡端起来一饮而尽,心想难道是师姐从金鳞台回来了?不应该呀,她才离开的莲花坞。

总不可能是江澄那厮吧。

正这么想着,他听到院里传来江澄的声音:“魏无羡呢?你叫他出来!我看他是欠收拾了,一点正形都没有!”

听起来院里好像还有一人,魏无羡堪堪把“你说谁欠收拾了”咽回去,保住了江宗主的颜面。他拎起外衫披到身上,正欲走出,却突然听到院里有人道:“家师今日身体不适,不方便见客。”

江澄暴怒:“我还成了客了!?”

然而魏无羡在那声音响起的一刻便愣住了,手脚几乎不停使唤,江澄之后又说了些什么,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他几步从室内冲出,一瞬被炽烈的阳光晃花了眼睛。

江澄面向室内而立,见他出来,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讥诮的笑,“醒了?真可以,险些连午饭都没的吃,你皮糙肉厚也就算了,你徒弟刚醒过来,你也不说照看着点,只顾自己睡得死去活来,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?”

另一人的话没这么多,只是转过身来,微微行礼,道:“师父。”




“师父。”蓝忘机收了剑,仰头看向树梢。

魏无羡坐在枝桠间百无聊赖地玩着笛子,听到唤,勉强抬了个头,看看轰然倒地的妖兽,再看看自家风姿无双的乖徒儿,笑道:“这次快了许多。”

说完轻轻巧巧从树上跃下,施施然走在蓝忘机前方,道:“换做是我,也不会比这做得更好了。”

蓝忘机跟在他身后,一语未发,却在心里道了一句:还不够。

蓝忘机自十五岁独自出门夜猎开始,便有“逢乱必出”的美名,一张忘机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世称君子含光,也道一声“含光君”。修为与品行皆是同辈翘楚,甚至令一些仙门前辈也望尘莫及,比起他的师父夷陵老祖来更是不遑多让,优秀得让人几乎就要忘记他的血脉出身。

只是,一直没有一把趁手的佩剑。

“金子轩那厮,这事倒做得倒不错。”魏无羡摸了摸下巴,“如果不是金光善横插一杠,这‘避尘’便已是你的佩剑了。”

蓝忘机淡声道:“无妨。”

他说无妨,可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。比如魏无羡,一想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便要气成个葫芦。

蓝忘机之前在兰陵一带夜猎,救了当地名门的一名千金,那小姐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没见过这般昳丽出尘的男子,着了魔一般非蓝忘机不嫁。再加上她的家族与金氏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,这一通闹得金鳞台与莲花坞都很尴尬。

蓝忘机原本就是协助金氏处理祸患,不想横生了这等枝节,只得留滞兰陵,金子轩觉得给小辈找了麻烦,心中有些过意不去,在自家宝库中翻翻找找,还真叫他翻出了一把赫赫有名的宝剑来,想要私下里送给蓝忘机当做赔礼。蓝忘机当然不会接受,一夜从云梦飞至兰陵的魏无羡却赌着气毫不犹豫地收了。然而就在双方交接完毕正在闲聊的时候,金光善“无意间路过”了。

除去引经据典的内容和附庸风雅的废话,这人的大体意思不过是“剑直接给你我有点亏,不然你再帮我做件事吧”。

魏无羡原本也只是有些嗤之以鼻,然而听金光瑶说完便只剩勃然大怒了,一点也不给金光善面子,断然拒绝:“不行!”

金光瑶也不生气,一团和气地笑道:“为何不可?”

魏无羡直言不讳:“魔族暴乱?这种事情蓝湛更该避嫌才对,偌大的兰陵金氏,不至于连几个虾兵蟹将都解决不了吧。”

金光瑶只是笑,还欲再劝,魏无羡却听到身后自家徒儿突然道:“好。”

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魏无羡自知不该干涉蓝忘机的选择,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,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一走了之,于是跟着金家的门生,与蓝忘机一同来到了兰陵的这处荒山中。

树影婆娑,惠风和畅,草木葱郁间隐隐有一股凉意。金家的门生只负责带路,到山脚下
便离开了,魏无羡从树上摘了一串红果边走边吃,有意似无意地道:“蓝湛,能告诉我你为何接下这差事吗,就算金家不肯给你避尘,师父我也可以给你找来更好的。”

“此事有异,”蓝忘机拔剑劈开面前半人高的荒草,“魔族由兄长接管,再加之内乱方止,本应休养生息,况魔界与人界交于南疆,若是犯乱,也不当选在兰陵。”

选在兰陵,一旦举事不成,便是毫无退路。魏无羡愣了愣,他先前被金子轩语焉不详的一句“你徒弟要成亲”从云梦吓到了兰陵,三魂七魄还丢在莲花坞没能及时回笼,竟一时没有想通这些弯弯绕绕。

将这笔帐记到了金子轩头上,魏无羡沉吟片刻,道:“所以,暴乱一事不过捕风捉影,是金光善编排出来的?”

蓝忘机道:“未知全貌,不予置评。”

“不该,他这么做没理由。”魏无羡随手将最后一颗果子塞进蓝忘机嘴里,细细思索,“他扯上魔族,想来是算准了你不会置之不理,可偏偏此地的魔族气息又做不得假……”魏无羡猛地想到了什么:“还有,那个门生说了,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,可是这里的荒草,未免也太高了。”

蓝忘机嘴里还有食物,不便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下头。

“假设真的有一群魔族,聚集在这里。”魏无羡道:“他们从不下山,金家是如何得知这山里有什么的呢?又为什么认定了他们要暴乱呢?”

“是囚禁。”蓝忘机突然道。

“什么?”魏无羡一愣,片刻后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调,“你是说金家……不对,为什么,魔族是有什么……”

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族的血可是好东西。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,两人豁然回身,佩剑具是自动出鞘三分。然而出声的人却丝毫不惧,轻松靠在一块白石上,甚至招了招手。

魏无羡眯起眼睛,攥着陈情的手骨节发白,有杀意自眼中略过。

“他乡遇故知,幸事一件啊。”魇魔笑着将长刀出鞘,“魏婴,蓝湛,一别经年,近来可好?”

#下章打BOSS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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