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拾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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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莫负长安| 18:00】万人之上

  ·年下,师徒

  ·我有病

  ·是欢脱向的文啦……原因见上点,题目与文章内容没有必然关联,我三分钟前刚起的


  


  


  魏无羡揉了揉眼睛,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:“你……”


  赶车大哥停下车,道:“小莫,你认识这位……公子?”


  蓝忘机淡淡的一眼扫过来,魏无羡强行克制了想要摸一摸人皮面具是不是还在的冲动,装作若无其事道:“兴许吧。这么矜贵的公子,兴许我在神仙画儿上见过呢。”


  驴车上有一同行的女子掩嘴笑道:“公子见笑了,这小莫惯是个会说话的,见谁都要逗上一逗。”


  魏无羡挠了挠头,不置可否地嘿嘿一笑,将整捆猪草向肩上一甩,跟着驴车慢慢向前走。这捆草看起来比他本人还大出不少,青年人精瘦的身体几乎完全被草色淹没,与蓝忘机同行的那名白衣少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,赶车大哥招呼他:“大热天的,你将草放一放,我拉你回村子。”


  魏无羡摇了摇头,道:“不了,我一身汗臭,别玷了公子白衣。”


  嘴上这样说着,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瞟着正襟危坐的白衣公子。好像瘦了,也好像长高了,虽去了海蛟袍九环带,威严却分毫不减,和五年前……很不一样了。


  魏无羡近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。


  这小王爷还和当年一样,一个人出门也不爱带什么侍卫,师父可真是操碎了心啊。


  


  


  


  从某种层面上讲,蓝忘机确实得叫他声“师父”,不过这小兔崽子没大没小,从不这么叫,整天“魏婴”来“魏婴”去的,久而久之,魏无羡自己也习惯了。


  那年姑苏被雪,白墙黛瓦具是蒙上一层轻纱,某日东曦既驾,魏无羡被江澄从暖和的被窝里强行揪出来,随便披了一件狐裘,打着哈欠拽进了一座私人院落。


  万万没想到院子里等着蓝曦臣。


  据说蓝氏当年也是名震一方的修仙世家。修仙之人也是人,各世家间常有嫌隙,摩擦不断,动辄交战,便是阴阳交逆,寒暑无常。民不聊生中,蓝氏有一位家主不忍苍生受祸乱横行之苦,自绝仙途,入尘世,渡黎民,后辈亦遵祖训,久而久之,被百姓拥立为皇。


  传到现在,都已不知是多少代了。


  魏无羡吓得瞌睡都醒了,赶忙向今上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。蓝曦臣摆摆手示意他们私下会见不必拘谨,寒暄片刻道明来意:为他的胞弟——某个魏无羡大抵听都没听过的金贵小王爷,寻个师父。


  虽说修真之人与凡世并无太多联系,但天地君亲师摆在那儿,就算是通天彻地的大能,见了皇族也得乖乖跪着。蓝曦臣的亲弟弟要寻个师父,应该有无数人蜂拥而至才对。魏无羡眯了眯眼,觉得这么兴师动众的,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。


  见了小王爷,他就知道为什么了。


  这位小王爷,先天不足,根骨欠缺。


  魏无羡看着十五六岁的小家伙穿着严肃刻板的海蛟袍,身上分明有几分虚气,却一脸严肃,腰板挺得笔直,规矩行礼,不知怎么的,忽然没忍住,笑了一声。江澄瞪了他一眼,拉着他还礼,魏无羡道:“那个王爷……你叫什么来着,蓝湛是吧,过来,我看看。”


  小王爷在原地犹豫了一息,还是走了过来,仰起浅色的眸子看他。魏无羡伸手摁上他的肩膀,细细感受了,果然所料不错,小王爷似乎是幼时生过大病,经脉比常人还要脆弱许多,若是执意修仙,恐怕此生难以登顶。


  魏无羡道:“应该有人说过吧,你的问题。”


  小王爷抿了抿唇,闷声道:“我知。”


  蓝曦臣轻声道:“若非如此,我也不会劳烦二位千里迢迢来我姑苏。”


  就小王爷这身骨,别说长途跋涉了,恐怕多上两级台阶都累得够呛。


  “正统的道路你走不了,如果不介意,就和我修吧。”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我这心法是独创的,比你家的要暴戾些,容易走火入魔,但是对先天的要求比较低。”


  江澄惊道:“喂……”


  “大道五十,天衍四十九。小王爷,事在人为。”魏无羡看向始终沉默的蓝曦臣,征求他的意见,毕竟此道凶险,一个不慎,可能就是谋害皇族的罪名。


  蓝曦臣轻轻叹了一口气,道:“如若当真别无他法……也要看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

  魏无羡对这个答复并不意外,道:“那我和江澄先回去了,您想好了就来彩衣镇找我们。”说完拽着江澄转身就走。


  “我跟你走。”小王爷忽然出声道,顿了顿,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跟你走。”


  魏无羡笑出了声:“就您这小身骨,和我走哪儿去?我会留在姑苏,王爷若真想好了,明天来找我便是。”


  魏无羡开门时,先听了一耳朵落雪的声音,小王爷在他身后低声道:“我有名字。”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大笑:“知道了,乖徒儿!”


  门关上了。江澄一把甩下这人毫不客气搭着自己肩膀的手臂,道:“你不是吧魏无羡,真要教他?不是开玩笑?你那心法是人能学的吗,他可是蓝曦臣的弟弟,你别给弄个暴血身亡,那莲花坞可保不住你了。”


  魏无羡一摊手:“你放心好了,他性情坚忍,心若磐石,若说这世上定有一人会走火入魔,那也是我不会是他。”


  


  


  


  ——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。


  


  


  


  魏无羡一路上没和蓝忘机说一句话,只是扛着猪草闷头赶路,倒是那个跟着蓝忘机的小少年对他表现出十足的好奇,时不时赞叹地瞅他一眼,比量这么大一捆猪草若是自己扛着能不能走得像他这么稳。


  他都注意到了,蓝忘机必然也注意到了,这种身手恐怕不是常人能有的,所以到了村子,魏无羡将猪草放下时,故意提前卸了力道,“哎呦”一声连草带人向地上摔去。


  摔一跤罢了,露个短,让他们别起疑。魏无羡这么想着,却忽然感到有人在他胳膊上拉了一把,好险没让他摔到地上。


  魏无羡:“……”


  一回头,蓝忘机恰好收手,冲他微一颔首,不等道谢便离开了。魏无羡感觉他手微微发抖,还当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,忍不住追了两步,却发现对方并没有驻足的意思,于是悻悻然摸了摸鼻子,觉得老大没意思,心想这小王爷真是长大了,以前还会做做表面功夫,现在怎么这么没礼貌。


  不过好在他并不准备这时就和蓝忘机相认,于是分好了猪草之后,便吹着口哨回了自己的屋子。没怎么接触也好,言多必失,躲着点就不容易出意外。


  村子熄灯很早,魏无羡在自己的小木床上睁眼时,周围已经完全暗了。他皱了皱眉,抬手扯开自己的衣襟,心口一团暗红色的光静静随着他的呼吸明灭,逐渐暗淡下去,终于熄灭。


  他在黑暗中碰了碰那处,指腹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。魏无羡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兀自愣神,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立刻警觉地拉上衣襟,下一刻有人不轻不重地在他门上敲了三下,压低声音道:“抱歉,莫公子,你醒着吗?”


  魏无羡听出门外是和蓝忘机一同前来的那名少年,略有些讶异,去将门打开,憋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道:“小公子……是你啊,怎么了?”


  少年见吵到了别人,月光下神色略有些赧然,但还是道:“听说您会配九里安神汤,烦请您现在配一副好吗,我家公子有急用!”


  魏无羡一听是蓝忘机出了事情,面色顿时一沉,道:“出了什么事?我去看看。”


  少年张了张口,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对一个外人讲这些,魏无羡不和他废话,绕过他向蓝忘机的屋子跑去。村里好些的屋子就那么一间,如此金贵的客人,村长必然会将他安置在那儿。少年追在他身后,喊道:“公子!”


  但他哪里追得上夷陵老祖魏无羡。


  魏无羡在这里待了几个月,三两步抄着近路,跑到那间屋子前,扬起手正欲敲门,临了却生生止住,停下了动作。


  但就在他停下的同时,门从里面打开了。


  蓝忘机站在屋内的灯火中,低头看这个陌生人维持着一个相当搞笑的姿势僵在他门前。


  魏无羡看着他映着灯火、灿若琉璃的眸子,忽然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,噎得要命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

  真是久违了。


  那少年这才匆匆赶到:“公子!这位是……”


  “我知。思追,你去休息。”蓝忘机让开半身,让他进去。那名叫思追的少年在原地愣了愣,虽有疑惑,但还是规矩行礼,告辞了。


  魏无羡听见身后响起关门声,才回过头,蓝忘机对他微一颔首,示意他桌上的药箱随意使用,道:“有劳。”


  魏无羡“哦”了一声,僵着后背走到桌前,打开那个分外眼熟的药箱。蓝忘机在他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魏无羡忍不了凝涩的气氛,故作轻松地开口道:“药材挺全的,公子常用安神汤?您怎么不自己学一学,出什么问题自己熬制一下,总拜托别人……”


  “魏婴。”


  魏无羡一顿,心里瞬间过了一遍两个人重逢后的所有接触,自问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,神态自若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
  “魏无羡,”蓝忘机咬着这几个字,一字一顿道:“我知道是你。”


  这一句话,倒模糊有了点当年小王爷的影子。魏无羡百思不得其解,长腿一勾凳子坐下,叹了口气,道:“理由,你一下就把我认出来了,我很挫败。”


  “药箱是你的。”蓝忘机低声道:“九里香被我换成了干栀子,你也顺手拿了。”


  合着大晚上的请君入瓮呢。魏无羡长出了一口气,“不是这个原因,你在这之前就认出我了,不然你不会让小朋友去叫我。”也明知他放心不下,一定会来亲自查看。


  蓝忘机默了片刻,向他走过来。魏无羡坐在凳子上,仍是忍不住后仰,靠在了身后的木桌上。


 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捉住了他下意识推拒想要拉开距离的手腕,有条不紊地解开了护腕的布条,魏无羡喊了声“干什么”猛地一挣,没能挣开。蓝忘机用另一只手将布条放在桌上,而后拉着他的袖子褪到肩膀,指尖轻触裸露出来的上臂,低声道:“是这里。”


  魏无羡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,沉默了。


  那里有一个深深的牙印,像是被烙铁烙上去的,看起来深可及骨,即便早已愈合多年,却依然触目惊心。蓝忘机看着那处伤口,抿了抿唇,魏无羡忙打了个哈哈将袖子放下来,道:“咬我的小狼狗还记着呢?我自己都快忘了,不错,你牙挺齐的。”


  顿了顿,他手在颈处摸了摸,从脸上揭下一张逼真且造价不菲的人皮面具,在手里转了转,扔进打开的药箱中,“蓝湛,好久不见啊。”


  蓝忘机闭着眼睛,似乎是用尽平生劲力吸了一口气,道:“你消失了五年。”


  “所有门派都在追杀我,你应该知道。”魏无羡揉了揉眉心,“而且,那样的事情,虽非我所愿,但终归与我有关,生或者死,总得给个交代。”他抬头,道:“你……”


  魏无羡豁然站起,扶住他的肩膀:“蓝湛!?”


  蓝忘机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没有一丝血色,发丝被汗水黏在了脸侧像是完美白瓷上的裂纹。魏无羡看着他眼底压抑的暴躁,一探他的经脉,果然乱得一塌糊涂。


  徒弟眼看就要走火入魔离嗝屁翘辫子不远,当师父的气得叽嘹跳脚,都忘了杳无音信五年的自己才是理亏的一方,不由分说拿出师父的架子将人强行按到了床上。


  “九里安神汤现在要熬也来不及了,蓝湛,凝神。”魏无羡食指并中指摁上蓝忘机眉心,冰凉的灵流冲刷梳理着他暴乱的识海,像是解线团那样缠得人心烦意乱,“你怎么搞的,乱成这个样子,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。早知道我当年就不应该收你……”


  蓝忘机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,嘴里模模糊糊地说了什么。魏无羡凑过去,勉强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儿,发现他只是在重复同一个字“糖”。


  魏无羡又好气又好笑,脾气被这个祖宗吓没了大半,道:“小王爷,深更半夜的你想要什么糖啊。”


  蓝忘机却是不答,只管攥着他的手腕,晕晕沉沉地睡了。


  梳理识海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堪堪收尾,魏无羡稍微动了动就觉得骨头缝咔咔作响,不由得自嘲了一番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。小王爷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,只是被汗打湿的额发还紧贴着皮肤,魏无羡也懒得替他收拾,只是想替他除了外衣,再把人塞进被子里就算完事儿。但蓝忘机一直拽着他的手不放,他要凭一只手完成这些相当困难,他尝试着单手解了一会儿小王爷的腰带,但总不得解法,越解脾气越大,手还被腰带乱七八糟地缠了起来。


  魏无羡:“……”顺便也想到了这混账东西趁他不在,又差点把自己弄走火入魔的事,顿时新仇旧恨齐上心头,一气之下索性不解了,用脚挑开被子的一角爬了进去。


  蓝忘机的被子里暖哄哄的,一爬进去就觉得一阵困意毫无征兆地袭来,他之前就已经蹬掉了鞋子,脚上又没有袜子,不自觉缩腿时脚趾蹭到了蓝忘机的小腿。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,他却忽然觉得莫名尴尬,于是规规矩矩将腿伸直放了回去。


  他窝在蓝忘机身边酝酿睡意,忽然迷迷糊糊想到了蓝忘机问他要的是什么。


  是藕花糖。便宜的那种,奶黄色的,切成每一块都只有差不多有拇指的大小,云梦街头巷尾都有卖,随手就可以买到。蓝忘机修炼第一次出岔子,他就准备了安神汤和糖,怕小王爷娇生惯养觉得药太苦,没想到人家二话没说,端起碗就喝光了,眉都没皱一下。


  然后?魏无羡被这干脆利落的动作惊到了,先给自己嘴里喂了块糖压压惊,回过神来不由分说拈起一块塞到小王爷嘴里。


  “小王爷,吃苦都这么积极,差点都没糖吃了。”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说的。


  小王爷猛地捂住嘴,一脸震惊,碍于家教又不能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去,憋得耳垂都泛了粉色。魏无羡稀奇地想上手摸一摸,却被小王爷慌忙躲开,捂着嘴关上门跑了出去。


  对了,当时为什么会心绪不稳呢……当天明明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,不就是摁着小王爷进了温情配好的药浴桶,结果一个脚滑自己也栽了进去,只能和他一块儿洗了个澡,半夜又怕他药效吸收得不好,爬起来搂着他梳理了一晚上经络,结果大清早在一条被窝里醒来小王爷就苍白着脸色,走了岔。


  温情还死不承认是自己的药出了问题。


  那时候小王爷还能被他搂着睡,现在……


  天亮的时候,魏无羡被腰带缠着的右手终于供血不济,一阵一阵发麻,将他折腾醒了。魏无羡迷糊觉得自己也就刚闭眼,怎么就又醒了,睁眼却发现天都亮了。


 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麻痹的右手,却不想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,都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人。蓝忘机睫毛轻轻颤了颤,睁开了眼睛。


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,都很尴尬。


  魏无羡咧了咧嘴,本想后退一截拉开距离,却忽然发现蓝忘机的手环着他的腰,将他紧紧禁锢在胸前。这下魏无羡可没话了,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养成的乱搂乱抱的习惯,却没想到主动搂人的那位比他还惊吓,手肘在床上一撑就想爬起来。


  “等等。”魏无羡长腿一勾,隔着几层衣服夹住蓝忘机的腰,让他挣脱不得。他挑了挑眉,大大咧咧躺在蓝忘机身下,道:“手,我的手和你腰带缠一块儿了,小王爷,解一下呗。”


  蓝忘机迟疑了片刻,还是动手解了腰带,将魏无羡的手放出来。魏无羡甫一脱困,立刻滚下床,赤脚站在地上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,顺便看蓝忘机略有些僵硬地将腰带系回去。


  “你识海的那个状况,几年了?”魏无羡坐在凳子上,一边用药箱里的工具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,一边有意似无意道。


  蓝忘机走到桌前,看着熟悉的容貌一寸寸消失,默了片刻,道:“五年。”


  “怎么我一不看着你就出事,蓝湛小朋友,你二十五了,有些事情得学着自己解决。”魏无羡戴好了面具,回归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,道:“给师父讲讲,你是怎么走火入魔成现在这样的?不用讲太细,让我当个热闹听听就行了,你的隐私我并不想探知,但是心魔总是要除的。”


  蓝忘机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除不掉的。”


  魏无羡见他不愿多讲,便也不再问,只是翘着脚道:“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。”


  蓝忘机抬眼看他,袖下的手掌缓缓收紧,片刻后又松开来,移开目光。魏无羡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,而是得意道:“因为长安草吧!”


  “……”蓝忘机看了他一眼,道:“是。”


  “其实你不用来,我在这儿呢,今天晚上长安草开花,我等了几个月了。”魏无羡笑道:“你来得太巧了,晚一天都赶不上了。”


  两人平静地说了这么多话,让魏无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,他们十分有默契地对那五年避之不谈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只是在云梦或者姑苏的街头,多说了一会儿话罢了。


  


  


  


  长安草,百年一开花,是一株十分规矩的奇草,麻烦就麻烦在,它认主。如果不能克服它的幻境,强行摘下,就算是生嚼了也不会有一丁点效果,吃起来还没有白菜好吃。


  魏无羡原本是准备自己摘几株,剩下的包着土给蓝忘机打包带回去,但既然小王爷亲自下乡了,他也乐的少跑一趟腿,上山的时候,就顺便把蓝忘机也带上了。


  临行时,思追始终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看,欲言又止,仿佛在看拐跑自家王爷的人贩子,魏无羡也懒得解释,光明正大地拐着小王爷上了林荫道。


  晒了一天的树林暖烘烘的,太阳还未完全落山,树干与草叶上具是挑着橙色的流光。魏无羡走这条路熟得不能再熟,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长安草生长的山洞里去,只是今天身后还跟着个蓝忘机,他就忍不住将步伐放慢些,拽着另一人餐后遛食般闲聊:“你哥哥和你叔父最近还好吗?”


  “很好。”


  “那就好,主要是你叔父他老人家,听他身子骨硬朗我就放心了。你上次险些走火入魔吓死个人,你叔父也是心疼你,斥我那一顿我就不记仇了。”魏无羡轻松道,“不过你家的菜我是真不喜欢吃,姑苏待了几年,我现在吃什么都觉得舌头是苦的。”


  蓝忘机眼神微黯,魏无羡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,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,略一思忖道:“不关你的事,别自责,我这不是都回来了么?”


  “若不是……”蓝忘机抿了抿唇,轻声道:“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。”


  魏无羡脚步顿了顿,继续往前走:“没有躲着你,原本长安草开花了我就会去找你,但是你自己来了。”


  长安草长在半山腰一个山洞里,洞中有泉水汩汩流出,这草有清醒定神之用——意思就是,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没什么用。


  万物有生死,红尘有因果,因果纠缠,形成量劫,量劫接量劫,是为无量量劫。无量量劫之下,神州修士,避世不出也好,清心寡欲也罢,总归是追求灵台澄澈,心无旁骛,若心中杂念太多,修炼便容易出岔子,所以蓝氏先祖入红尘便是绝了仙路。但魏无羡自创的心法偏偏反行其道,心神为引,便容易打乱灵台平衡,需要时常清心安神。


  长安草作为一味鸡肋补药,实在有愧于灵草的名头。


  魏无羡在洞口蹬了鞋子,赤着脚趟进泉水中,冰凉的泉水激得他脚趾微微蜷缩。洞口狭小,仅允许一人弯腰爬过,他进洞后没多久,就感到背后的光源一暗,蓝忘机跟在他身后进了洞。


  他以往常借着打猪草的幌子来查看长安草的生长情况,每次爬进爬出都很麻烦。洞穴阴冷,泉水冰凉,心法所致,他素来畏凉,但能生出灵草的向来是洞天福地,他也不好自己开一条方便的路,只能捏着鼻子忍了。


  “蓝湛,你冷不冷?”


  “不。”蓝忘机顿了顿,道:“你冷不冷。”


  于是魏无羡也说:“我不冷。”


  爬出一段距离,身后的光越来越稀薄,不一会儿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魏无羡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小块夜明石,想递给蓝忘机一块儿,但他停下来,身后的蓝忘机不知状况,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。


  魏无羡像是被火燎了,手脚并用“刺溜”爬出去好一截,僵了一会儿,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,干笑了两声,道:“不好意思蓝湛,我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了,抱歉,下次停下来之前一定告诉你一声。”


  黑暗中,蓝忘机没有说话。魏无羡将攥在手里的夜明石递给他一块,蓝忘机接过时,指尖碰了碰他冰凉的掌心,魏无羡只觉皮肉微微一痛,随后热意自掌心蒸起,几息之间,竟全身都暖了起来。


  “蓝氏秘法么,谢了,蓝湛。”


  蓝忘机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跟在他身后赶路。等好不容易爬出了狭长的水道,两个人衣服都湿了大半。


  长安草生长在水道尽头的石穴中,泉眼之上有一方小小的石台,中央一块寒掺的小土堆,长着五六株一掌高,像葱一样的绿苗儿,每一枝细瘦的绿茎上约缀着七八朵小指尖儿大小的白色骨朵,看起来就快开了。


  魏无羡拧着衣摆的水,对蓝忘机道:“长安草的幻境不过是你修行中遇到的大因果,要挣脱并不难,记住那都不是真的就行了。”


  蓝忘机点了点头。


  洞穴不大,房间大小,两块夜明石将空室照得透亮。魏无羡闲来无事指尖挑了挑长安草的叶片,方才经脉中的那股热意已经逐渐散去,寒冷从浸在水中的脚底一路向上蔓延,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。


  蓝忘机见状,向他靠近了两步:“你……”


  与此同时,一阵清雅的幽香,自石穴中弥漫开来。不知哪一株长安草绽开了第一朵小花,随后其余花朵竞相开放,香气转眼便拉着人入了梦。


  五年前,云梦。


  魏无羡被温情关门挡在门外,只能拍着门板道:“温情,你开门,咱俩这么多年交情,你再最后帮我这个忙怎么了!”


  温情在门内道:“不行,我这么多年总共才攒了两块天蚕石,您大口一张就要挖走一块,想得倒美……阿宁!不许给他开门!”


  魏无羡出价:“十六块紫晶也不行吗,咱们可以商量,我一共就二十块,给你十……八块!”


  “不行!”


  “那,二十块,求你了温情,最后一次。”魏无羡想了想,咬着牙加价:“还有一颗龙蝎兽的内丹……不对,整只龙蝎兽都给你,从皮到骨都是你的。”


  “龙蝎兽?”温情倒吸一口凉气:“夷陵的那只?你把它灭了?我的天魏无羡你可真……”后面的词比较不雅,她没有说出口。


  “嗯,是那只,我从古书上看的,龙蝎兽的内丹可以弥补先天不足,不过这法子蓝湛不合适,龙蝎兽内丹太暴戾,他才二十岁,压制不住。”


  温情站在了门后,隔着门板道:“确实不合适,不过那只龙蝎兽为祸四方已久,周围的世家都拿它没办法,你就这么单枪匹马把它弄死了?”


  魏无羡尴尬地笑了笑:“别提了,费了老鼻子功夫,差点连命都交代了。”


  温情叹了口气:“你对这个小王爷是不是有点过于上心了,魏无羡,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,你第一次求我,就是让我配药助他改良体质。”


  “上次啊,你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,他泡药浴后第二天大清早就走岔了。”


  温情“呸”了一声:“我的药不可能有问题,要有问题也是你自己有问题。我就好奇了,他跟你修炼得好好的,你怎么就这么执着于让他走正统修仙道路呢?你这心法一骑绝尘,多少人挤破头了想入你门下,你到好,好不容易收个徒弟,还准备让他走正统。况且天蚕石是洗髓易骨的,太过珍贵,我以前也没用过,不太有把握能成功。”


  “有希望也总比没有好。我这心法,蓝湛兴许真的不合适,他现在走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,温情,我怕了。”魏无羡顿了顿,继续道:“让他去修炼正统,也是我的私心,我也许真的不应该当他的师父……”


  “魏婴。”


  魏无羡霎时从脚后跟僵到了头顶,门里的温氏姐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。气氛一片凝肃,过了好半天,魏无羡才僵硬地转过身,干笑道:“蓝湛你……什么时候来的?”


  “方才,”蓝忘机垂着眼,道:“你说我不适合修你的心法的时候。”


  姑苏来的小王爷将提来的东西轻轻放在石桌上,静了片刻,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,径自走了。


  温情小心翼翼地开门,探出半个脑袋,戳了戳呆立在原地的黑衣青年,道:“你怎么不去追他?他都没告辞,肯定气坏了。”


  “他去自己房间了,没事,我一会儿去哄哄。”魏无羡走到桌前,石桌上是两坛酒和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油纸包,拆开细麻线绳,里面包着一盒苏式点心。


  “天子笑。”温情从他身后伸手,拎了一坛端详片刻,又放了回去,道:“他每次来都给你带酒吗?”


  “嗯,毕竟天子笑只有姑苏才有,云梦喝不到的。”魏无羡撑着下巴,发了一会儿呆,转身对温情道:“你说他听话听一半,会不会误会什么了。”


  温情想了想:“要是我,可能会觉得师父不要我了?”


  魏无羡皱了皱眉:“不会吧……”原地踯躅片刻,还是一拍桌子,向后院走去。


  温情毫不客气地拎了点心进屋,温宁紧张地看着她,她伸手敲了自家弟弟一个爆栗,道:“愣着干嘛,收拾东西啊,都在魏无羡这儿赖了半个月了,现在他徒弟回来了,咱们该腾地方了。”


  温宁呐呐地“哦”了一声,十分听话地去收拾东西了。


  就在温氏姐弟收拾细软准备跑路的同时,魏无羡走到蓝忘机门口,敲了敲门。


  过了一会儿,蓝忘机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:“做什么?”


  “不做什么,蓝湛,刚才的事你可别误会啊,我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……”魏无羡张了张口,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蓝忘机紧接着他的话尾道:“我没有多想,你去休息吧。”


  魏无羡:“你让我进去,坐下和你好好聊聊。”


 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不必了,改天再说。”


  魏无羡被他挡在门外,心脏不知道为什么跳得飞快,让他十分不安。他道:“我数三声,你不开门,我就直接闯进去了。”


  他吸了一口气,道:“三。”然后不再给蓝忘机答话的机会,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。


  与开门声同时响起的,还有一声极度压抑克制的喘息。魏无羡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王爷,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:“蓝湛!?”


  他闪身到床边,一探脉相,竟是一片糟乱,几乎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。魏无羡忙并二指侵入对方灵台,强行梳理狂躁翻涌的识海,却不想蓝忘机靠着他手臂的力量,忽然睁开了眼。


  魏无羡迎上他的目光,如隔雾望海月,凄迷朦胧得不可思议。看他还清醒着,魏无羡至少松了一半的气,却不想蓝忘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似乎是认出了他,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,突然一把拽起他的胳膊,张口咬了上去。


  这一口十分用力,疼得魏无羡都忍不住痛呼一声,蓝忘机咬得真情实感,血顷刻间就浸透了衣袖。所有牙齿锋利会咬人的,都让魏无羡忍不住联想到犬类,顿时头皮发麻,想甩开小王爷的嘴教训他一顿,可是蓝忘机咬得太用力了,魏无羡有种就算是崩掉他几颗牙都不太可能将让他松口的感觉,更何况他也舍不得。


  魏无羡嘴里倒着凉气,牙缝里嘶嘶作响,挤出几个字:“王爷,你要造反吗?”


  而蓝忘机只是眼神放空地叼着他的胳膊,牙齿一点点用力,魏无羡疼得“啊”了一声:“别咬了别咬了!蓝湛!痛啊!”


  闻言,蓝忘机牙齿上的力气松了松,但还是不撒口。魏无羡拿他没辙,索性将他搂进怀里死死钳制住,指尖点上额头,蓝忘机轻轻挣了挣,之后就乖乖地任他顺毛了。


 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,魏无羡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,才感觉蓝忘机的牙关松了松,缓缓放开了那块肉。小王爷呆呆地抬头,唇角还沾着血,眼睛通红,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魏无羡小心翼翼地移开胳膊,蓝忘机垂眼看了看那个伤口,脸白了一白。


  魏无羡猜他应该正常了,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将嘴掰开,龇牙咧嘴道:“……疼死我了,张嘴我看看,嚯,这牙口,长得可真齐整啊。”


  蓝忘机被他钳制住,眼里少见的慌乱:“我……”但他素来不善表达,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,只能匆匆下床:“先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

  魏无羡揪着他背心处的衣料将他拽回来,不容反抗地按在被褥里,甩了甩没有知觉的胳膊,没好气道:“还想去哪儿?给我好好呆着,有温情在呢,你个二把刀插什么手。我去熬安神汤,你躺着好好反省一下。”说完,就出了门,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。


  话虽这么说,但温情早就拎着包逃之夭夭了,魏无羡去扑了个空,只能七窍生烟地先去给蓝忘机熬药,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处理伤口。


  蓝忘机这一口牙堪称绝世神兵,那块肉颤颤巍巍地,几乎要被整个儿撕咬下来。修为大成之后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,又好气又好笑地清理了伤处的血迹,撒上温情给的药粉,但缠纱布时,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。


  差一点走火入魔,就差一点。


  如果他去得再晚几步……


  魏无羡将纱布胡乱打了个结,撑着额头,重重叹了口气。去送药的时候,他也顺便告诉蓝忘机,以后不用再来了。


  


  


  


  其实根本不用等他摊牌。蓝忘机修炼出了大岔子的消息不知道从哪个小厮的口中流出,转眼间,满朝文武都知道了。


  蓝曦臣每天要在无数奏折上看无数次魏无羡的大名,几乎要对这三个字有心理阴影,蓝启仁更是在魏无羡少时就对他修习歪魔邪道颇有不满,他老人家不知这是商量好了的,还当魏无羡带怀了侄子,气得说话都哆嗦了。


  魏无羡白挨一顿骂,什么也没说。其实他就是常年往返云梦姑苏,在这里有些东西要带走,这次走了,就再也不会来了,蓝老爷子真的不用担心。


  但是此后不久,对魏无羡心法垂涎已久的各门派纷纷以“谋害皇族,犯上作乱”为由,举起了讨伐魏无羡的大旗,最终将一代宗师逼上乱葬岗,心法反噬暴血而亡。


  


  


  


  魏无羡甩了甩头,从幻境中挣脱出来,发现自己其实还站在长安草的洞穴中,两只脚已经被泡得没了知觉。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,叫:“蓝湛。”


  无人应答。


  魏无羡有点担心小王爷还没脱出幻境,想要回头查看,却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大力传来,将他狠狠地摁在了石台上。魏无羡躲闪不及,被人牢牢制住,反脚欲踹,却连脚踝都被人攥住,滚烫的掌心贴上冰冷的皮肤,烫得魏无羡一个哆嗦,道:“蓝湛!你又发什么疯!”


  蓝忘机不答,将他翻了过来。魏无羡后腰硌在石台的边缘,疼得他皱了皱眉,但睁眼就看到蓝忘机双眼满是血丝,呼吸都是滚烫的,眼神一阵清明一阵混沌,一看就是……


  走火入魔。


  魏无羡心里“咯噔”一空,惊道:“蓝湛!”


  蓝忘机不答,只是一手将他挣扎的双手拉开固定在头顶,另一只手攥着冰凉的脚腕缓缓摩挲。魏无羡心慌意乱,只想快查看小王爷的情况,奋力挣扎,却见越反抗蓝忘机眼神越凶狠,只能动也不敢动地任由他压着。


  蓝忘机低头,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,魏无羡闭着眼睛心想小王爷这次就算是发飙也不要在这里咬,咬一口他小命可就交代了,却忽然感到喉咙处一阵湿热,蓝忘机张口含住了他的喉结,轻轻用牙齿蹭了蹭。


  魏无羡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。


  舌尖在皮肤上轻轻舔舐了一下,魏无羡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。蓝忘机似乎在考虑要在哪里下口,在这里流连了片刻,滚烫的呼吸从他喉咙间移开,在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。


  魏无羡脑子里一片混乱,想:咬这里……也还行,就是有点破相。


  但蓝忘机并未在这里多做停留,抬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

  魏无羡猝不及防迎上他的视线,被他眼底翻涌的情愫烫得心尖都颤抖了起来。蓝忘机看着他,忽然皱了皱眉,似乎是有点不满,伸手在他鬓角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阵,终于找到了那条细微的缝隙,控制着力道,将面具摘了下来,甩手扔进了水里。


  他动作太轻柔,比魏无羡对自己脸做的客气多了,魏无羡恍惚有了种蓝忘机是不是恢复意识了的感觉,于是试探着叫他:“蓝湛?”


  蓝忘机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,低头凑过来,额头贴上额头。


  他全身都是滚烫的,每一寸皮肤都烫得人心慌。魏无羡呼吸都不自在了起来,但下一刻,便觉得唇上一阵湿热。


  魏无羡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,过了好久,当蓝忘机开始在他唇上轻轻辗转的时候,他才恍然反应过来,蓝忘机吻住他了。


  魏无羡惊得反抗都忘了。


  蓝忘机吻了他一会儿,不满足于唇贴唇的接触,趁着夷陵老祖还没反应过来,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牙关,长驱直入,压抑的凶性一瞬爆发了出来,动作又凶又狠。魏无羡有些吃不消地想要避让,却被蓝忘机掰着下巴强制抬头,被亲得目眩神驰,几乎呼吸不过来。


  他小声道:“蓝……蓝湛,慢点,我喘不上气了……”


  蓝忘机闻言微微一顿,体贴地稍微退开一点,也松开了他的手腕,在掐出的红印上轻轻揉了揉。魏无羡终于得空大口喘息,眼前满是水雾,闭一闭眼就有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。蓝忘机似乎以为他哭了,有一瞬间慌神,眼里清明和混沌相互倾轧,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。


  魏无羡趁他自顾不暇的间隙,伸手从旁边的土堆上胡乱扯了一把草叶,先塞在自己嘴里嚼碎了,才主动起身吻上了蓝忘机的嘴唇。


  蓝忘机也被他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,长安草的汁液被推进他嘴里,顺着喉咙滑了下去。舌尖与舌尖都是苦涩的草汁味道,吻得久了也尝出一点甜味,魏无羡感觉自己吻住的人忽然浑身一僵,心下了然,放开他,挑眉道:“醒了?”


  说完不等蓝忘机反应,就动手扯开了他的前襟。心口处,果然多了一团凹凸不平的烙印,点点红光溃散在空气中,这是熬过了走火入魔的标志。


  蓝忘机被他扯开衣襟也不敢反抗,整个人都像是木了,或者原地成了一块石头。魏无羡好笑地亲了亲他的嘴角,道:“干什么这幅样子?欺师灭祖的感觉是不是爽到不敢相信?”


  蓝忘机看向他的眼神都慌了,但却有光一点点亮起来。魏无羡推了他一把,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,回去了。”


  蓝忘机轻声道:“回哪儿去?”


  魏无羡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:“还能回哪儿去?当然是回姑苏啊!”


  


  


  #amazing……我都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,下次再踩ddl完成我是狗!困死了!!!


  #垫底选手来了来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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