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拾肆

键盘上面撒把米,鸡都写得比我好。
微博:秦拾肆

【忘羡】神武道·徵(上)

·前世!前世!前世!注意人称!

  

  

  

  [其声雄以明]

  

  

  

  夷陵来了位特殊的客人。

  也不对,是两位,不过一位盖着斗笠,另一位伏在他背上,一动不动,风雪天里,看得和一个人似的。夷陵今年冬天奇冷,冷得上了岁数的老人连连嗟叹,为自己年老衰弱的生命感喟,连满巷乱蹿的半大孩子都被爹娘捉了回去,牢牢锁在院子里,生怕出什么意外。

  于是他俩人裹着一路的霜风,悄悄进了夷陵,除了客栈的跑堂小二,再没惊动任何人。

  蓝湛将背上的人平稳放上榻,挡雪的毛毡一去,露出一张过分苍白却不改俊色的脸来。魏无羡疲惫地掀开眼皮,四下打量了片刻,又闭上眼睛,道:“这是哪儿?”

  那声音沙哑得好似揉开一把冻在窗外风雪中冰碴,蓝湛将他满是雪粒的外衣剥了下来,道:“夷陵。”

  魏无羡整个人任由他动作,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,等到厚实的棉被盖上,手脚都捂得严严实实了,他脸上才泛起一点属于生人的活气。蓝湛攥着他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,觉得不是那么冰凉了,才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撤出来,顺手掖好了最后一丝缝隙,将被子里的人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。

  桌上备着一壶茶,泡着最便宜的茶梗,细小的枝子在半温不凉的茶水中浮浮沉沉。蓝湛倒了一杯拿去榻边,才几步路的功夫,那水已经腾升起了氤氲的热气,在满室昏暗的灯火中,似乎还蕴着一层蒙蒙的蓝光。

  他坐在榻上,将魏无羡半扶半抱地靠进自己怀里——他身形不比魏无羡小,但面上毕竟还留着几分青涩,因此这个场景看起来多少有些别扭——魏无羡就着他的手喝了些水,正欲说些什么,蓝湛的抹额上忽然滚下了什么东西,两人定睛一看,那是一粒色泽暗淡的蓝色宝石,正巧落在魏无羡手边。

  蓝湛只是看了一眼,便平静地移开了目光,好像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装饰,魏无羡却不可能不在意。他将那粒宝石捻起放在手心里,道:“怎么会掉?”

  他分明记得,那条抹额是蓝湛化形时便佩着的,怎么会轻易出现损坏。

  蓝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不知是表示他也不知道,还是说这事不打紧。他将喝空的杯子放到一边,道:“你的伤。”

  “不行,这事你得说清楚。”魏无羡拉住他的袖子,不让他走开,却不想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也扯到了肺腑的暗伤,顿时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。蓝湛连忙反手握住他的手腕,微愠道:“不要乱动!”

  魏无羡嘶嘶抽了两口气,缓过那一阵,头昏眼花地看着蓝湛小心解开那层聊胜于无的中衣,露出腹部层层叠叠、又渗出了血的纱布。蓝湛指尖蓄起点点剑芒,在那处轻轻一划,纱布层层剥落,其下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撕裂伤。

  空气中泛起了淡淡的腥味,似乎还掺杂着霜雪寒凉的淡香,蓝湛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,便偏头闭上了眼睛,待情绪平复,才从袖中掏出伤药,仔细地敷在伤处。魏无羡被剧痛打了岔,暂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,觑着自家剑灵格外难看的脸色,几乎是下意识地调笑道:“你看你,板着一张脸干什么,哪有那么严重,要不是你过来拉开我,我能被那扁毛畜生一爪子捅穿,只是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。”

  蓝湛低声道:“你也知道危险。”

  岐山温氏豢养的那只凶兽喜食生人,爪上浸透了怨气与尸毒,一爪下去非同小可。好在温情赶到,及时祛除了那些阴毒之物,不然只是怨气就够他喝一壶的。

  分明已经疼得嘴唇发白,但魏无羡还是锲而不舍地说着:“没事啊,反正有温情,只要不是被斩成了两段,她都能救活,那我还怕什么。对了,她和温宁去哪儿了,为什么没跟着我们?”

  蓝湛捏着青瓷瓶,一边上药,一边头也不抬地道:“去了临仙岛。”

  洞庭湖临仙岛,侠者甚众。江枫眠与临仙岛主人私交甚笃,此次云梦大变,江氏宗族全数撤至临仙岛休养生息。

  魏无羡道:“也好,江叔叔他们都在那儿,她照顾师姐,我也放心,金子轩那厮毛手毛脚的,不添乱就不错了。”

  “魏婴,”蓝湛一层层将干净的纱布裹上,轻声道:“该歇息了。伤要紧。”

  两人被追杀了一路,一路未曾合眼,魏无羡现在确实有些困倦,但是比起刚进夷陵时那种眼睛都睁不开的状态实在是好了太多。魏无羡企图向榻里靠一靠,给自家剑灵挪出休息的位置来,却被蓝湛按住了手臂。剑灵一丝不苟地将被子给他掖好,道:“你休息,我不用。”他顿了顿,道:“我守着。”

  含光剑蕴天地灵气而生,身为剑灵的他不食五谷,无惧寒暑,自然也不会有困倦。

  魏无羡隐约觉着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非要问清楚不可,但嗅着蓝湛袖底冷冷的香气,不多会儿他便被困意打败,呼吸逐渐平稳。

  蓝湛见他睡熟,这才轻轻掰开他的手指,将那枚小小的宝石取走,收进了袖子里。之后他举起袖子闻了闻,再看向魏无羡的时候,神色有些莫名,终是轻轻叹了口气,俯身小心翼翼吻住了魏无羡微蹙的眉心。

  如水波般的蒙蒙蓝光自两人身上亮起。

  

  

  

  半月前,聂怀桑向他们传达了云梦出事的消息,魏无羡当即快马出清河,自北斗倒挂至寒露初临,一刻不停,七天里不知跑坏了多少匹马,才赶到云梦莲花坞。

  彼时的莲花坞已被烧焦了大片,不足三成的内门弟子在江枫眠的带领下退守剑阁,背靠着莲花坞千百年来的基业。温氏久攻莲花坞不下,人心涣散,再加上长途奔袭舟车劳顿,攻势隐隐显了疲态,魏无羡到时,正赶上江氏的姻盟金氏千里驰援,金、江联手将温氏逼退。

  可这也许并不是一次胜利。

  近七成的建筑被焚毁,无数典籍、心法毁于一旦,弟子伤亡惨重,连宗主长女都被流矢所伤。

  金子轩掀开帘帷自房内出来,一言不发,先狠狠给了门外侯着的魏无羡一拳。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,打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,魏无羡却不闪不避,生生挨了,还抬手止住了一旁忍不住要上前的蓝湛。

  他抹了抹嘴边的血,开口先问:“师姐怎么样了?”

  金子轩一张脸都要扭曲了,怒极反笑,道:“你还好意思问?魏无羡,我要是你,现在就该自裁谢罪。”

  魏无羡垂了垂眼,道:“我死了师姐……莲花坞,师弟师妹们就能恢复,是吗?”

  “你少强词夺理了!”金子轩扬臂一指周遭的断壁残垣,怒声道:“要不是你一定要闯神武道,要不是你非得出那个风头,要不是你,莲花坞能遭这么大罪!?妙手神医温情是什么人啊,温氏的那些渣滓够她几眼看的,用得着你救,用得着你出头,用得着你冲上去打温家的脸?我看你不是有病就是疯了!”

  魏无羡这次没有说话。

  江厌离大概是歇下了,金子轩纵使气疯了声音也说不上大,显出几分笨拙的有分寸。他是金光善的嫡子,兰陵金氏的下一任家主,少时眼高于顶盛气凌人,与魏无羡江澄闹了不少不愉快,魏无羡一提起这个人就牙根痒痒。同江厌离成婚后他收敛了不少,也慢慢地学着去照顾自己此生的挚爱,此次江厌离回家省亲他本想要跟着的,但那个自称“孟瑶”的人实在是给金鳞台带来了不小的震动,他不得不留下协调父母关系,处理宗族事务,实在是分身乏术。江厌离向来不麻烦别人,见他忙,便一个人回了云梦。

  那毕竟是莲花坞啊。也许天下人都对温氏的狼子野心有所预料,但谁也想不到温若寒会最先对云梦江氏下手。

  魏无羡在原地站了许久,不知道金子轩什么时候气冲冲离开的,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落了下去,也不知道六师弟他们在院门处几番欲言又止,却踯躅着没有上前。

  更不知道蓝湛一直站在不远处,始终陪着他。

  炊火味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开,穹隆下寥寥缀了几颗星子的时候,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,魏无羡眼里才终于有了些神采。他僵硬地转过身去,江枫眠站在他身后,衣袍上满是拍不去的灰尘与血渍,一只手臂吊在胸前。

  “江叔叔。”

  江枫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臂,笑道:“小伤,不打紧,若不是三娘子要求,我还不会这么吊着。”

  魏无羡嘴唇动了动,却因为许久未曾开口,没说出话来。江枫眠知道他要问什么,温声道:“阿离也没什么大事,仅仅是皮肉伤,并没有伤到筋骨肺腑。只是医者检查过,发现她有了身孕,子轩才会如此惊怒。”

  魏无羡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。他身子轻轻一晃,几乎就要冲着江枫眠跪下去,江枫眠却单手扶住他,道:“阿羡,你这是要做什么。”

  魏无羡咬牙道:“弟子知错。”

  “错在何处?”

  “错在不该一时冲动,为宗门招致祸患。”

  “快意恩仇何错?”江枫眠道:“十多年的神武道,无数江湖新秀趋之若鹜,千百人泅渡失败后却要因此责难成功渡江的,这是什么道理。”他微微笑道:“做的不错。温旭虽不是什么顶天的人物,但也是正值壮年,你一剑便可退他二十余步,当真厉害。至于这次变故,你也不必太过自责,温若寒狼子野心路人皆知,莲花坞,他是迟早要动手的,难道没有神武道,他就会放弃了?”

  “我云梦江氏,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风雨就伤筋动骨。”

  魏无羡哑声道:“可若不是我……”

  若不是他,云梦还可以有很多年可以积淀力量,师弟师妹们可以有很多年的时间长大,也许不至于在这场灾难中受伤甚至……殒命。

  江枫眠叹道:“各人的路走到什么地方,都是各人的命数,这一卦在你们入门时我便算过了,我料到会有这么一天。”

  “江澄呢,还有虞夫人……”

  “三娘子他们也无事,不过大概是不太想见你。我受伤,江澄作为少掌门,合该担起责任来。”江枫眠话说三分,知道魏无羡可以自己调整,便不再多言,准备进屋去看看女儿女婿。这时魏无羡忽然像回过神来一般,问道:“江叔叔,您刚才说每位莲花坞的弟子在入门时都会卜一卦,我也有吧。”见江枫眠点头,又追问道:“那我的卦辞是什么?”

  罕见的,江枫眠面上竟显出些犹豫的神色,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隐瞒,道:“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。”

  不远处的蓝湛心里轻轻地扯动了一下。魏无羡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,只是规矩地告了辞。待江枫眠走远后,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脚,险些一个趔趄,蓝湛立刻出现在他身侧,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。

  “蓝湛。”他低声道。

  “我在。”

  魏无羡轻轻挣开他的搀扶,独自向莲花坞深处的建筑走去,蓝湛垂了垂眼,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。

  倒塌的房屋间偶尔还有几丝零星的火苗闪烁,那火光太过暗淡,像是在尘世逡巡不去的亡灵,但很快就会有巡逻的弟子赶过来,将那些明灭的光点扑灭。魏无羡走了一路,也被人用各色目光打量了一路,他却浑不在意,径直走到剑阁前,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。蓝湛紧随其后。

  大战过后的修整显然还没有轮到这里,这里乱七八糟的。剑阁里收着江家自开宗立派以来几乎所有弟子的佩剑,而现在有不少木盒横七竖八的摊在地上,里面空空如也,可能是被失了剑的弟子拿去应急还未归还,也许,再也没有机会归还了。

  魏无羡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只木盒,拨弄了两下早已打开的铜锁,忽然道:“蓝湛,我就是从这里把你带出来的。我之前被虞夫人罚来打扫剑阁的时候经常会感到有什么东西等着我,没想到是你啊,不过听江叔叔说你是初代家主的藏剑,所以你之前的主人是谁?”

  蓝湛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,但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。他道:“含光剑在你之前从未认主。”

  魏无羡“唔”了一声,道:“也是,江叔叔说了,从没有人能将你从剑鞘里拔出来嘛,不过蓝湛,你之前说过,你不能轻易回到剑里去,否则就会陷入沉睡和封剑,是不是?”

  不好的预感霎时达到顶峰,蓝湛沉声道:“魏婴。”

  魏无羡轻轻将木盒合起来放在一边,又将从不离身的含光剑解下放到木盒上,轻笑道:“也许我应该让你去另觅新主,但我有点自私,舍不得把你交到别人手里去。”

  蓝湛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:“你要赶我走?”

  “不是赶,”魏无羡坐到一张矮几上,抬手扶额,半晌,道:“我不是一个好主人,但也知道‘含光’这等品级的神剑是不可以拿来杀人的。不入流的小刺客我用‘随便’也可以将他们收拾了,但接下来的路,可能没那么好走了。”

  他说这话的时候,神色很平静,像是在讨论“明天去什么地方吃小笼包”一样,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。蓝湛缓缓蹲下去,到与他视线齐平的高度,将他的手拉下来攥在自己掌心,认真道:“含光剑只会有一个主人。”

  “我认了你,而你也选择了我。”

  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
  魏无羡抬眼,定定地注视着他,许久,低下头,用额头轻轻地碰了两人交握的手。

  

  

  

  三天后,江枫眠率莲花坞众人离开云梦,带走了宗典与剑阁藏剑,金氏一路护送。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,在撤离的最后一天,温氏忽然大批高手杀到,围困莲花坞,江澄与几名内门弟子掩护落在最后的老弱妇孺自剑阁密道撤离。

  温氏人马赶到时,莲花坞后院一片静谧,昨夜落下的雪无人打扫,留着乱七八糟的鞋印,布满了青石铺就的地面。老鸦蹲在枯枝上缩着脖子,发出几声冬日特有的悲啼。

  剑阁之门大开,楼内漆黑一片,却能清晰看到有人坐在黑暗中,身后一人持剑侍立,眸子亮如琉璃的灯盏。然后,云梦的雪落了下来。

  含光剑主魏无羡,恭候多时。

  

  

  

  蓝湛守了他一夜。魏无羡自剑阁那一战留下的伤还没好透,去往临仙岛的路上又被鬿雀重伤,再顶着风雪进入夷陵,多强的身子也会扛不住的。

  他后半夜发起了高热,迷迷糊糊说了许多梦话,语句里满是对温氏咬牙切齿的恨意。蓝湛能不动声色抹去他对那粒宝石的疑虑,但不能平复他的愤恨,灵力温养一直到了卯时才有些效果。骇人的热度退了下去,紧蹙的眉心也舒展了些,呼吸逐渐正常。

  蓝湛又等了半个时辰,确认无事,才撑着床柱站起来。他脸色煞白,嘴唇都没有丁点血色,比魏无羡更像是受了重伤,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有力气挪动步子。

  魏无羡还睡着,蓝湛担心吵到他,闭目小心翼翼地深呼吸,再睁眼时,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衰败,还是一幅平平淡淡的样子。只是抹额上又滚下了几粒黯淡无光的石子,砸到地上四散弹开,不见了踪影,有几颗干脆就碎成了齑粉。

  他最初化形时,那条抹额上的蓝色碎石璀璨如同流淌的星辰,任谁见了都要多瞅几眼,现在这些宝石不仅无光无华,还少了近半数。含光剑钟灵而生,灵气充沛,但若只出不进,纵是汪洋也终会枯竭。

  蓝湛却浑不在意地端正了抹额,下楼将早餐取来,放入食盒保温。只一个转身的功夫,殷情的店小二已经将他昨夜拜托的中衣送了上来,拍胸脯保证是夷陵最好的裁缝铺,用的是最好的料子。

  中衣放到枕边,蓝湛动手将魏无羡身上脏兮兮的旧衣扒了下来,再换一次药,才将新衣给他穿上。魏无羡全程任他动作,眉心虽然舒展了些,却仍微微蹙着,似乎睡得并不踏实。

  这样的魏无羡是陌生也熟悉的:陌生是因为过去的三年他极少这样,熟悉是因为近三个月他经常这样。云梦的一场大火烧去了江氏半数家底,昭示了温氏的勃勃野心,也将蓝湛熟悉的那个魏婴永远封进了洛川的冰雪,触不可及。

  这不像他。魏无羡应该是那个日上三竿还不起床,一起床就吵着肚子饿,有架就打,打不过就跑,没架可打就四处瞎撩沾花惹草,没人理,他能自己说起单口相声,睡相也不怎么踏实却总也笑着的、无忧无虑的云梦大弟子。

  可这分明也是他。

  蓝湛定定地在他身边坐了会儿。温氏的追杀在他们进入夷陵之后便没了踪影,总令人有些不安,便想用魏无羡还没醒的时间下楼去打探些消息。岂料才刚刚起身,魏无羡忽然拽住他的袖子,低喃了一句:“……蓝湛。”

  蓝湛当他醒了,立刻俯身,轻声道:“怎么?”

  魏无羡眉蹙得越发紧了,并没有醒,似乎陷进了梦魇之中,拽着蓝湛袖子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。蓝湛担心他用力过猛再牵动了伤处,反握住他的手道:“魏婴,我在。”

  得了这个承诺,魏无羡像是放了心,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,手上的力气松了许多,半晌,悠悠转醒。

  蓝湛轻声道:“感觉好些了吗?”

  魏无羡捏着额角,好一会儿才诚实道:“头晕,没什么力气,但伤口没那么疼了,我好饿。”

  蓝湛闻言立刻去取了粥来,魏无羡伸手欲接,却发现自家剑灵轻飘飘地躲过了他的手,兀自舀了一勺凑到他唇边,虽未言明,但态度不言而喻。

  粥是先前拿上楼的,早已不烫了,温温柔柔地冒着一点白汽。魏无羡无言地盯着勺子看了会儿,终于还是张口,默许了蓝湛的喂食。

  “怎么不辣呢?”这是魏无羡的第一句话。

  蓝湛皱了皱眉,言简意赅提醒他:“伤。”

  米粒间掺着细细的肉丝,炖得很烂,魏无羡看在肉的份上勉强原谅了这碗不辣的粥,吃完后道: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夷陵没什么宗门世家,温氏的手应该很难伸到这里来,咱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,之后再去临仙岛。”

  蓝湛“嗯”了一声,将碗搁到一边。魏无羡趁着蓝湛转身去拿水的功夫,小心活动了下全身关节,虽然内腑还有些钝痛,但是已经好了太多。他感慨了一番自己的生命力之顽强,从去而复返的蓝湛手中接过水杯,道:“这伤也恢复得太快了,该说我命硬还是温情的药实在管用?不对我好像忘了些什么……”他叼着水杯努力想了会儿,整张脸都蹙了起来,蓝湛适时地出言打断他:“别想了,我下楼去打探些消息。”

  魏无羡叼着杯子也不用手扶,吱吱呜呜地点头,蓝湛出门前顺手将杯子从他嘴里取了下来,放在了桌子上。

  

  

  

  蓝湛带回的消息很庞杂,而那已经是他自行梳理过一遍的结果。魏无羡惯性地想下床溜达整理思路,被蓝湛牢牢按住,含光剑灵面上瞧着清秀,但力气一点也不小,魏无羡有伤在身,愣是没能挣脱,只能靠在枕头里,道:“所以说兰陵和清河联手,抄了温氏老家?”

  蓝湛点头。

  “温氏猝不及防,被打得丢了宗门驻地,躲进岐山去了?”

  蓝湛点头。楼下那个吐沫横飞的人还特意提了一句“比莲花坞还惨”。

  “莲花坞的损失加上不夜天的损失,啧,温氏再大也该扛不住了吧。”

  蓝湛这次没有点头。魏无羡自顾自说了下去:“赶回去救家也好,打兰陵、清河报复也好,温氏现在一屁股烂账,估计得有段时间疲于奔命了。”他吁了一口气,道:“不管是什么,蓝湛,我们可以多喘两口气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蓝湛松开了手,替他掖好被子,魏无羡闭目养神,心头忽的掠过一丝阴翳。

  温氏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……温若寒呢?

  

  

  

#有点短……但我总不能十一月什么都不发叭……《徵》还有一章……不好意思各位,实在忘了可以等完结………

      【2019.5.14修】

评论(63)

热度(1247)

  1.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