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拾肆

【忘羡】交锋 【下】

·上一棒走☞ @林若安  少年真甜啊
·本篇：6818

魏无羡被他拉住，愣了愣，挑眉疑惑道:“怎么了蓝湛？”

蓝忘机定定地看着他，许久，低声道:“别去。”

他说这话，声音是低的，仿佛只是嘴唇动了动，一个字一个字轻飘飘的落下来。魏无羡无法从他精致的眉眼中看出什么端倪，却直觉有什么东西藏在他淡色瞳孔的深处，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妖兽，就要撕破这份古井不波了。

魏无羡不由自主地跟着凝了神色，把到嘴边的调笑咽下去，紧紧回握住他的手，“怎么了蓝湛，你......梦到了什么？”

蓝忘机清澈的瞳孔映出他前世熟悉也陌生的模样。

可梦是无边的罗网，并不会因为猎物的驻足而停下它的膨胀蔓延。它不待蓝忘机回答，便急切地给出了答案。

云深不知处清幽的百年仙境寸寸崩塌，无边业火缭绕而上，一座破败的墟都随业火拔地而起。他们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，脚底便踩上了坚实的大块白石，身边一片打杀声震彻云霄，各色灵力翻涌成滔天的海潮，一支旗杆挑起无边夜色，赤红的月光透过顶端的旗帜洒落下来，冷而带着血气。

魏无羡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，撞到了蓝忘机身上。他感到喉咙发紧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，“这是......”

蓝忘机猛地转身，想要拉他离开这里，“别看了！”

眼里落着红色的月光，魏无羡轻轻闭了闭眼。

他一眼就认得出这片广场，一眼就认得出炎阳殿空洞的黑影，一眼就认得出八只历史久远的脊兽，一眼就认得出这些周身被血的修士和那个早已在混战中坍塌的祭台，认得出这片夜，这轮被鲜血染就的红月。像是深埋的种子，往日里无风无雨风平浪静，它也安安静静地蛰伏起来，一旦有丁点风吹草动，它就要冲破薄薄的土壤，长出见血封喉的荆棘。

怎么可能忘掉。

血洗不夜天！

魏无羡慢慢转过头去，冲蓝忘机勉强牵起一个笑来，如果梦境造物脸上也会有“血色”的话，那么他此刻一定是一副脸色苍白的厉鬼模样，“这可真是……”

噩梦啊。

蓝忘机拉着他向外走去，“别看了。”

魏无羡被他拉着走，自顾自观察四周，道：“这么凶的‘尸’，一定不是我召出来的，不是我，那就一定是阴虎符在控制了。”

阴虎符此刻已经合并为一，也就是说，这时的江厌离，已经……

魏无羡轻轻松了口气，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，再看一遍江厌离当时的样子了。

江澄抱着江厌离，带着云梦的修士已经先行退了出去，凶尸不再有所顾忌，肆意屠戮，血将细墁的地面都浸透了。魏无羡将目光从周遭事物上移开，定在前方的蓝忘机身上，开口道：“蓝湛，你当时……怎么带我离开的？”

蓝忘机没有说话，拉着他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。刀光剑影从身侧略过，他白衣若雪，仿佛镀着一层柔和的光亮，背影坚实而可靠，魏无羡看过来，险些转不开眼。

魏无羡停下了脚步，“蓝湛……”

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话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灵力爆炸的巨响，几具凶尸被掀到了他的脚边，缺胳膊断腿却仍旧抽搐不休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。

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他身后喊，“魏婴！”

魏无羡倏地回头。

白衣修士身上沾满了大大小小的红黑印记，全身上下只有那条意义非凡的抹额还算干净，避尘上流转着蓝蒙蒙的灵力，却比往日里暗淡了太多。

这一声，显然不是叫他。

被叫住的人，黑衣在夜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，神情冷厉，堪称可怖。这里的凶尸比其他地方密集了十倍不止，或腐败或完好的皮肤上沾染着褐色的体液，衣衫褴褛，不住咆哮。

保护圈被强行炸开了一个缺口，白衣修士二话不说，提剑冲上。

蓝忘机握着他的手，不由得又用了些力气，用力到微微发抖。

〖如果是梦……〗
〖如果是梦……〗
〖这一切如果是梦……〗

那一击几乎抽光了他所有灵力，蓝忘机眼前一暗，支着避尘才不至摔倒。尸群严密的保护被他暴力轰开一个缺口，他顾不得多想，冲进了包围。

如同赴死，却义无反顾。

魏无羡见他冲向自己，未说什么，只是冷笑一声，吹出一声尖利的口哨，于是那些凶尸不再企图拦住蓝忘机，而是嘴里发出咕咕怪叫，拖着脚步将这里同外界隔离开来。

它们虽受命于阴虎符，但此刻魏无羡，就是阴虎符的主人。

蓝忘机站在魏无羡十步开外，眼眶发红地盯着他，那一泓秋水似的眼眸仿佛打翻了的烈酒，漾开浓烈的辛与热。避尘上沾到的血液寸寸流淌下去，蓝忘机握剑的手骨节发白，却并未贸然上前，只是道：“魏婴，停手吧。”

“你劝我停手？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魏无羡笑得弯下腰去，好半天才直起身子，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，“含光君，你让我现在对着他们摇尾乞怜，然后明天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荡平乱葬岗，把那些人，一个个杀给我看吗！”他冷声道：“别做梦了！”

周围的打杀声越来越响，魏无羡身边的一具凶尸被灵力乱流击成了齑粉，他漠然地看了一眼，举起了手中的陈情。还未来得及凑到唇边，突然错身一步，躲开了蓝忘机削来的一剑。

陈情的红穗被削断了一截，红色丝线纷纷扬扬洒落下来，将一小块地面覆上了鲜红的颜色。魏无羡面色不变，送气吹出一声尖锐无比的啸声！

场中肆虐的凶尸齐齐一滞，旋即青白的皮肤上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，翻着眼白嘴角流出白沫。魏无羡躲着蓝忘机紧追不舍的攻击，笛声不止，指尖翻飞出令人目眩的光影，一支慷慨激昂的乐曲如千军万马奔踏而来！

凶尸咆哮着冲上，气力与速度皆是翻倍增长。有乐修试图用乐音扰乱魏无羡的加持，但是他们造诣远不如夷陵老祖高深，努力再三也没什么用处，只得握紧了手中的剑，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去斩杀凶尸。

见状，蓝忘机收剑入鞘，左手从背后翻出忘机琴，右手信信一拨，一串泠泠琴音流泻而出，如清风入松，瞬间压倒了盘旋在夜空中的清越笛音。

姑苏蓝氏以乐修著称，蓝忘机更是个中翘楚，幼时便开始习乐。就算魏无羡再怎么天纵奇才，也毕竟是半路出家，无法胜过浸淫此道多年的含光君。

魏无羡眉宇间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戾气，见催动没了效果，索性移开陈情，以笛为刃，冲着蓝忘机当头斩下。

蓝忘机侧身躲过，一掌拍在魏无羡手腕处。
手臂一阵酸麻，陈情直直坠了下去。魏无羡骂了一句，收手时一记肘击，虽然被蓝忘机及时的用琴挡住，但劲力也足以让他后退几步。

避尘铮然出鞘，化为一道蓝光，随主人意志而动，凌厉无匹地向地上的黑笛斩去！而弯腰去捡的魏无羡不为所动，只是伸出一只手，竟是要徒手握住避尘的锋芒。

一往无前的攻势顿时一滞。

魏无羡拿回了笛子，直起身来随手插在腰间，嗤笑道：“怎么，含光君，手下留情？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，轻轻摇了摇头，“怎么可能。”

蓝忘机喉咙动了动，却终于没说什么，将避尘召回手中。这边这战斗早已被周围的修士关注，见两人都停了手，顿时嚷嚷道：“含光君！这魔头就交给你了，你一定要拿下他！”

“对！他死了尸群也就没人控制了！”

“杀了他，祭奠我们死去的英魂！”

“杀了他！”

“斩杀夷陵老祖！”

“含光君大义！”

“杀！！！！”

“很闲么？”魏无羡冷笑，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，周围一片惨叫，这下自己都顾不过来，当然不会去关注别人了。

蓝忘机紧攥的骨节几乎要穿破那层薄薄的皮肉，握剑的整只手臂都在发抖，只是隐在大袖下无人见得。魏无羡浑然不觉有异，向前走了一步，脚底“当啷”一响，他低头，见地上安静躺着一柄品阶不俗的长剑，剑尖犹有几缕血迹，原主人不知是活是死。

魏无羡用脚尖勾住剑身，轻轻一挑，长剑便跃进了他的掌中。他一甩剑端血珠，剑尖斜指地面，嘲道：“怎么样蓝湛，我说过什么来着，我俩肯定要这么真刀实枪地干一场。”

他对蓝忘机露出明显敌意，周围的凶尸顿时兴奋，有几只甚至大着胆子摸了上来，冲蓝忘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。蓝忘机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，魏无羡重重一跺脚，将他们尽数斥退，喝道：“滚开！谁让你们动的！”

凶尸叽叽咕咕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声响，挨挨蹭蹭退了回去。

不会再有任何人或尸打扰，这一场交锋避无可避，似是命中注定。

先动起来的，是魏无羡。

他现在意识混乱，只觉得所有人都想他死，他也不吝于报以最大的恶意，于是出手分外狠辣，这一剑角度刁钻，蓝忘机如果不采取措施，一只胳膊就要不保了。

避尘清亮剑锋迎上，无形的涟漪以他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。魏无羡并不恋战，这一下权作试探，一击即走，借着蓝忘机格挡的劲力向后跃出几步，甫一落地，手腕骤然一翻，剑芒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度。

剑风当前，细碎的光彩自喉咙处险伶伶擦过，蓝忘机翻琴撞向魏无羡手肘，将这一剑撞了开去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魏无羡倒退几步，揉了揉麻木的关节，轻哼一声，将剑抛开。

蓝忘机沉声道：“魏婴，停止催动尸群，别再……”

魏无羡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，欺身上前，一掌打断了他的话。魏无羡的身手如何，蓝忘机当年便领教过，这些年来只会更精近而非后退，大意不得，只能全力迎击。

两人拳对拳掌对掌地打过几个来回，魏无羡每一下都是死手，蓝忘机却生怕伤了他，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，因此反倒束手束脚，不敢用全力。两个实力旗鼓相当的人，一番纠缠下来，竟是状态糟糕的魏无羡隐隐占了上风。

凶尸围成的保护圈外，仙门百家的状况愈发不容乐观，被凶尸杀死的修士会化为新的凶尸，将剑锋对准昔日同门。

人类会有七情六欲，会软弱，会不舍，会下不去手——可是凶尸不会。

有人撑不住了，大叫：“含光君！”

之后没了声息，不知是死了，还是全力应付凶尸顾不得其他了。蓝忘机脸色又苍白了些许，原本就如霜似雪，现在怕是连霜雪都要自愧不如。

两人同时一掌轰上对方肩膀，将距离拉开，魏无羡突然笑了起来，“含光君，还想生擒活捉，不准备下杀手吗？”

“还不准备杀了我，”魏无羡话语里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：“拯救苍生吗？”

蓝忘机一声不吭地劈向他后颈，竟是准备将他打晕，强行制止这血腥屠戮，一步步滑向不可挽回的一夜。

魏无羡想也不想，反手接住他这一掌。

可是他失策了。

他没想到蓝忘机为保证一击得手，动用了灵力。

魏无羡被击得倒退十几步，撞上了祭台早已破碎的边缘，细碎的石砾一个劲儿地往下坠。他面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，抬头，看到蓝忘机脸上一瞬闪过错愕。

蓝忘机一副全然不可置信的模样，“你的灵力……”

“住口！”魏无羡一张符篆狠狠甩过去，然而那符不到蓝忘机五步内便自行炸开了，黄与红的碎屑飘洒下来，带着淡淡的硝火气味。

蓝忘机脚步一顿，继续向这里走过来，魏无羡厉声道：“滚！”

十几步的距离眨眼便迈过了，蓝忘机扶上他的肩膀，魏无羡一掌拍开他的手，吼道：“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！”

见蓝忘机还不停手，魏无羡眼中乍然闪过一丝凶色，改掌为爪，抓向蓝忘机的喉咙。蓝忘机当然不可能放任命门被这种状态下的魏无羡抓住，偏头躲了开去，伸手攥住他的手腕。

一丝冰冷的灵流缓慢流入身体，魏无羡周身一震，手却被对方制住，铁箍般难以挣脱，他只得一脚踹向蓝忘机的小腿。

捂着不让人看的创口被掀开了缝隙，这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蓝忘机微微皱了皱眉，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松了些许。

仿佛被冷水浇顶，魏无羡混沌的神智终于有了一丝清明。

他想：蓝湛这条腿，可真是多灾多难，被温家人打折过一回，被屠戮玄武咬断过一回，还被我踢折过一回。

似是被往事触动，魏无羡猛地挣开蓝忘机的钳制，舌底溜出一声促急的口哨。得令的凶尸纷纷围向这里。

虽然这些凶尸在蓝忘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，但是魏无羡也在这里，避尘不能贸然出鞘，不尽的凶尸向这里涌来，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。

蓝忘机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，一掌拍开一只神色狰狞的凶尸，喊他：“魏婴！”

魏无羡将陈情举到唇边。

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吹出任何一个音，脸色突然刷的惨白，身子晃了晃，捂住嘴倒了下去。

蓝忘机见他跪倒在地，指缝里渗出无穷无尽的鲜血，滴滴答答地坠上地面，很快就积成一滩，简直目眦欲裂。

凶尸集体一滞，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的修士们看向这里，大喊道：“夷陵老祖倒了！”

“该死的，他终于不行了！”

“魏贼！你杀伤如此多人命，罪无可赦，还不束手就擒！”

有人喊道：“多亏了含光君，这才让魏贼好瞧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多亏了含光君。”

“光风霁月！正义之士！”

不是的。蓝忘机通红着眼看向那边，嘴唇动了动，想叫他的名字。

却是叫不出口了。

终非同路人。他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死局中的苟延残喘，是注定无果的牺牲，只是事到如今，他依旧放不下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的幻梦。

哪怕那人从未垂怜过他的挣扎。

凶尸眼里齐齐闪过一丝不祥的红光。

——人们总是站在深渊的边缘，就以为自己见到了恐惧的全貌。

血涂的地狱狂笑着正式打开了大门，广纳四方来客。

〖如果是梦，那就一定会有醒来的时候。〗

“蓝湛你的腿……”魏无羡轻轻抽了一口气，艰难道：“被我打折过？”

是了，蓝曦臣说过，当时蓝忘机是“一瘸一拐”追上来的。以含光君的修为身手，谁能伤他至此？那些凶尸没有这么大能耐，能做到这一点的，只有夷陵老祖魏无羡！

蓝忘机拍拍他的手背，“都好了。”

心口的烙印，背后的戒鞭，腿上的伤，十多年前便已痊愈。

魏无羡心口酸涩得要命，眼眶通红，转身紧紧搂住他。

这是蓝忘机的噩梦，对于魏无羡来说，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
周围的打杀与惊叫哭喊声渐渐远去，一片静谧如同倒下的凉水，慢慢浸没每一寸土地。魏无羡轻声道：“你从那时起便知道我没有灵力了？”

蓝忘机摇了摇头，“我当你是灵力有损。”

否则之后也不会一直给他输送灵力，企图修补那残破的经脉。

魏无羡抬头，却见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，他们似乎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，洞口透进一点朦胧的晨曦，正在愈发光亮。

北斗倒挂，东曦既驾，不夜天的屠杀已经过去，含光君带着夷陵老祖从那里脱身，将他藏在了夷陵某个山洞里。

果然，洞口一暗，闪进两道人影。

“蓝忘机”搂着无知无觉的“魏无羡”进入山洞，后者被他抱着也不知反抗，更没有一句言语，一副任人拿捏的乖巧模样，嘴角还有没擦干的血迹，眼里空空洞洞的，好像在看着周围，又好像什么也没入了眼，对于身在何地似乎一点也不关心。

“蓝忘机”一条腿着不了力，走路都有些勉强，却仍是执拗地搂着他，带着他一步步，一瘸一拐地走进洞里来。

他不肯放下，仍想在深渊中拉他一把，拉住劣迹斑斑的夷陵老祖，实在无可挽回，他也愿意与他一同承担这一切。

“蓝忘机”将他安置到一块岩石上，正要说什么，忽然扭过头去，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，指缝间渗出深色的血来。

这动静听得魏无羡心脏一阵阵抽搐，一见那血，顿时方寸大乱，追问蓝忘机：“你受伤了！？什么时候，又是我……”

“并非，一时不慎，为凶尸所伤。”蓝忘机不会说谎，这句话一定是真的，魏无羡却听得心里发苦。

为凶尸所伤……那还不是他？

“蓝忘机”咳过了，从袖中摸出一块布帕，仔仔细细地擦去“魏无羡”嘴角的血痕。

“魏无羡”没有丁点反应，仿佛一个缺魂短魄的大号娃娃。

“蓝忘机”边拭“魏无羡”的唇角，边握住他的手，湛蓝的灵力光亮自两人交握处亮起——这是他在试图修复那残破不堪的经脉。

只是，与他的所有努力一样，注定是无用功。

魏无羡快要看不下去了，蓝忘机轻轻遮住他的眼睛，低声道：“别看了。”

对于不夜天所发生之事，魏无羡从未想过逃避，也深知自己犯下了何等杀孽，真正让他难以释怀的，是当年对蓝忘机抱有的所有恶意与敌视，以及那些看似痊愈，实则留下了永恒印记的伤痛。

蓝忘机是了解魏无羡的，他是真恨不得回到过去，将那个过去的自己千刀万剐才好。

“蓝忘机”低声道：“你……灵力有损？”

“魏无羡”漠然不应。

魏无羡看不见，但是听得到，闻言大声回答道：“不是，我压根就没有灵力了！”

蓝忘机微微有些错愕，魏无羡一把拉下了遮在眼上的那只手，与他十指相扣，紧到不能再紧。

“蓝忘机”似是知道了“魏无羡”不会答应，这一路上估计说了不少的话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他自顾自说了下去：“你是因此才修习鬼道的？”

“魏无羡”：“……”

魏无羡直视着蓝忘机漾起了波澜的浅色眼眸，道：“是，当时我别无他法。”

蓝忘机搂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。

“蓝忘机”道：“温家的老弱，我可以帮你保下来的，可你从来不说。”

“魏无羡”：“……”

魏无羡道：“我知道！我信你！”

就这样，“蓝忘机”没能得到的答案，蓝忘机却都得到了。那边问一句，该回答的人不回答，魏无羡便回答一句，将所有蓝忘机知道的，不知道的，通通说了一遍。

“蓝忘机”道：“魏婴，跟我回姑苏……”

“魏无羡”眼珠动了动，似乎是终于有了些反应，“蓝忘机”还没来得及欣喜，就见“魏无羡”垂眸望他，眼里不带一丝温度，仿佛是朔月夜的夜空，黑黢黢的连星子都不见一颗。

他冷冰冰的开口，道：“滚。”

魏无羡呼吸一滞，大声回答道：“我跟你走！带我回你家去！”

蓝忘机低头猛地吻住他。

当年不曾圆满的承诺，如今终于有了回应。

所幸，为时不晚。

“蓝忘机”将他的手贴上额头，轻声念他的名字：“魏婴……”

两人双双在榻上醒来，只静默了一瞬，便用全力搂住对方，缠绵接吻。

说“对不起”就有些太过苍白无力了，只好把余生都赔出去，魏无羡甘之如饴。

似乎是吻了很久，蓝忘机轻咬他的下唇，放开了他，旋即虔诚地吻上了他的眉心。

十恶不赦罪孽深重的夷陵老祖早已于十多年前死于乱葬岗围剿，死无全尸，灰飞烟灭。

而今怀里的，是他的魏婴。

#不夜天的反噬是一点私设，因为不夜天各家受了那么大打击，乱葬岗围剿的力量不会比这更强了，然而不夜天羡羡都没被反噬，乱葬岗围剿却反噬了………会不会因为阴虎符……其实……也是帮他压制来着……可是被他毁了……
#我爱樵樵！她画了图！赞美她！ @子夜渔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