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拾肆

键盘上面撒把米,鸡都写得比我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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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迟钝


·空间里看了个非典型ABO设定,与诸君分享一下:Omega没有发情期,有发情期的是Alpha。Alpha会释放信息素与Omega交配,而Omega的信息素也可以使Alpha进入发情期。Alpha在发情期除了化身泰迪,日天日地日空气以外,还会极度缺乏安全感,必须要Omega在身边陪伴。严重者会哭哭啼啼,甚至筑巢。平时越硬汉的A反差越大。
·能接受否?能就下拉,七夕快乐

“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。”

雨声被完美地隔绝在落地窗外,魏无羡抄完最后一笔,笔尖习惯性地向上挑了一个极小的弧度。对面聂怀桑正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,见他停笔,顿时兴奋地“咕咚”一声往果汁里吹了一个大泡泡,“魏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!”

“得了吧你。”魏无羡将卡片吹了吹,递给聂怀桑,“以后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要找我,亏你还是个Alpha。”

聂怀桑嘿嘿一笑,不置可否。

热恋中的男生背后总有一个加强连的亲友团。

聂家的二少爷喜欢上了一个Omega姑娘,几乎迷恋到了指东不敢打西的地步,然而姑娘非常高冷,对他的诸般殷勤回复最多的便是“嗯”。

这不人家稍微软着点口气拜托他写十张七夕卡片,他就毫不犹豫地应了,还发动狐朋狗友每人写了一张,以表示自己的尽心尽力。

魏无羡觉得聂二少当年看的那些小说,可能都看到肚子里去了。人家这是拿他当备胎呢。

正这么想着,听见冷饮店门口挂着的风铃“哗啦”一响,江澄肩膀和头顶湿了个透,顶着一脑门子官司走进来坐下,一言不发地端起聂怀桑的杯子喝干净。

聂怀桑往边上挪了挪,“……这是怎么了,这好像不是你的味儿啊。”

江澄一脸晦气,“电梯里有个女Alpha发情了,蹲在地上哭个不停,还不带抑制剂,一群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给压下来了,弄得我也很不舒服,还沾了一股味儿。”

“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当A的真累。”魏无羡向后靠到软垫里,“要忍受定期的发情,发情期的行为还不自控,还是当个Omega好,闲云野鹤的。”

“滚你的吧,”江澄翻了个白眼,“其他Omega感到Alpha释放的信息素还会心驰神荡一下,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,什么味都闻不到。”

魏无羡无言以对。

因为这是事实。

他天生对信息素不敏感,自己信息素什么味道都只是听旁人描述了个大概,二十几年来别说淫虫上脑了,连小鹿乱撞都鲜有。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,毕竟信息素爆发是求爱的信号,这种赤裸裸的“暗示”对他这种洁身自好的人来说实在是不能再尴尬了。

魏无羡站起来,将卡片丢给聂怀桑,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,江澄气还没喘匀,问他:“你干嘛去?”

“去趟温情那儿,”魏无羡将外套披在身上,拿过靠在桌边的伞,“我药吃没了。”

他这毛病跑了多少家医院也没用,只能“保守治疗”,温情正是他的主治医师,这一点江澄清楚,但也没耽误他放个嘲讽:“药不能停啊。”

魏无羡头也不回地比了一个中指,“愿你早日相亲相到好对象。”

聂怀桑没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但碍于江澄就在身边,他也没好意思笑得太放肆,干咳一声掩饰了去,道:“我把东西给她送过去。”

江澄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他快滚,聂怀桑把东西收了收往怀里一揣,听话且麻溜儿地滚了。

梳马尾辫的美女老板问他要喝点什么,江澄说了个“照旧”,随后忍无可忍道:“别笑了行吗?”

罗青羊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,终于能憋出一个一本正经的语气,道:“刚才店员都在讨论,要不要给你办张会员卡,感谢你对本店的大力支持。”

江澄:“……”

魏无羡撑伞出了青年创业街,发现雨已经小了很多,至少没像之前来时那样寸步难行,看样子黄昏前就能放晴。他将伞换到另一只手里,摸出手机给温情拨过去。

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通,温情显然正忙,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,接通后问:“谁?”

声音有些空旷,看来还放了免提。魏无羡早就习惯了,说:“我。你在店里吗,我药没了,找你拿点。”

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,突然一片噼里啪啦手忙脚乱的声音,似乎是掉了很多东西在地上,随后温情的声音一下子明晰了起来,“你要过来?现在?”

魏无羡莫名其妙,“是啊,我就在外面,离你那儿不远一会就过去了,怎么,不方便吗?”

“没有,很方便,那你快点。”温情一叠声说完,急匆匆撂了电话。

魏无羡攥着手机站了一会儿,心想,她这是忙,还是不忙,要不要去打扰?

当然要去了,药不能停啊。魏无羡笑了笑。

温情的店离创业街真的不远,隔了两个路口,只有一个红绿灯,属于一个打车去有些浪费走着去又有点麻烦的距离。不过魏无羡闲人一个,也不赶时间,溜达着去也没什么不好。

这座城市很少下雨,即便已经入秋,高温炙烤的柏油路却依然会发烫,如今被铺天盖地的水流一淋,地面降了温,空气许久不见地清爽起来。形形色色的行人与他擦肩而过,男孩子裤脚挂着湿渍,女孩子们靠在一把伞下窃窃私语,是A是O还是最常见的B,魏无羡感觉不出来。

世界在他眼里还蛮单纯的。

非黑即白,有爱便有恨,夹缝里庸庸碌碌的,都是普通人。

迟钝如魏无羡,也并非没有体验过心跳的感觉,这种由荷尔蒙引发的憧憬懵懂与信息素无关,与欲念无关。就像是满天落下的桂花偏巧不巧落了一只在衣领里,沁香迷人,去掉,舍不得,留着,痒得慌。

魏无羡略略抬了抬伞,一串儿水珠从伞面滚落,混入奔涌而去的万千浊流中。

“来了?”温情抬了抬眼,总算是把脑袋从电脑显示器里拔出来,精致的眼妆掩不住浓浓的眼圈。

空气里满是咖啡的醇香,天晓得温情又昼夜颠倒了几多时日。魏无羡皱了皱鼻子,温情调笑道:“你不是闻不见吗?”

虽然明知她是找茬,但魏无羡还是忍不住给这个没正型儿的医生再解释一遍:“我只是感知不到信息素,并不是嗅觉不灵敏。”

温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修长年轻的身体绷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。她道了一句“等等”,转身去了里屋。

魏无羡坐在沙发上,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瞟,突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塑料小包装,里面放着几个精巧的药瓶。魏无羡实在手闲,便拿过来瞅了瞅。

药是温情自调的,并不是市面上的硬通货,玻璃药瓶里装着一点赭色的液体,看起来有些粘稠。大概有七八瓶,塑封袋里扔着一张手写纸条,温情随意写了一个“蓝”字。

这什么意思?魏无羡翻来覆去看了看,没看出一点端倪,便放了回去。

没一会儿温情走出来,顺手将门带上,远远地将药瓶扔给魏无羡。

魏无羡抬手接住,“喀拉”一声响。熟悉的药片到了手,他有些唏嘘,不过越发觉得茶几上的药非比寻常,便随口问道:“桌上的药是谁的?”

“蓝忘机的。”温情头也不抬,手回到了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个不停。

“啥?”魏无羡顿时紧张,“蓝湛?”

“哦,这是抑制剂。”温情道:“市面上的常用配方里,有些化学成份他过敏,所以不太能用,得专配。”温情想了想,“大概也就这两天吧,他该来取药了。”

“是这样吗?”魏无羡狐疑,“之前没听过他有这毛病。”

“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多了去了。”温情轻描淡写。魏无羡蹭着WiFi玩了一会儿手机,看温情还忙,便起身预备告辞。

谁知刚从沙发上站起来,话还没出口,便听到旁边的门一声轻响。

真奇怪,屋子像被咖啡腌过了似的,他居然还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一缕微乎其微的檀香气。

并不是什么信息素,只是那人身上的味道。

蓝忘机进屋后回手将门带上,沉重的碳素伞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,他的裤腿有一点湿渍,看到魏无羡,好像也不怎么惊讶,眼神还是淡淡的,甚至微微点了下头。

魏无羡突然想起,自己似乎和他讲过自己治疗的事,但骤然撞见了还是有些尴尬,不由得有些讪讪道:“那个,蓝湛,好巧啊。”

话一出口,他便悔得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,正准备说些什么补救,便听到蓝忘机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,但总感觉……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。

那厢温情抬了个头,皱了皱眉,不过片刻又收回了目光,道:“药在茶几上……魏无羡你能不能回家玩去!我网速都被你拖累慢了!”

“蹭你会儿网怎么了,小气。”魏无羡无所谓地站起身,顺手拿了塑封袋递给蓝忘机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你现在要回去吗?怎么走?”

“坐公交。”蓝忘机将药品接过,也不细看,拎在手里。

魏无羡微微吃惊,“你车呢?”

“限号。”蓝忘机垂了垂眼帘,“你去哪儿?”

“回家,坐公交那我们刚好一路,出门右拐有个公交站牌,十三号线我熟,一起走吧。”魏无羡上前将门拉开,回头冲蓝忘机笑道:“蓝湛,给个面子?”

蓝忘机点点头,惜字如金,“好。”

两人推门而出。雨还在下,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凉意,魏无羡撑开伞,走了几步,却发现蓝忘机并没有跟上来,只是站在屋檐底下看他。

魏无羡看了看那把黑色的碳素伞,再看看蓝忘机,“怎么了?”

“伞坏了,打不开。”

魏无羡把“那你一路怎么过来的”艰难地咽回去,有一点疑惑,却终归没有发问,只是走回去举了举伞,“一起?国际惯例,谁高谁撑伞。”

蓝忘机一言不发地接过。

这把伞虽是正常大小,但要塞进两个成年男人也稍微有些勉强,故而两个人贴得极近,手臂与手臂经常擦在一起。魏无羡觉得鼻尖满是蓝忘机身上的檀香味,混合着湿润的水汽,这气味将他整个儿包裹在内,在雨声中令人宁静而心安。

站牌处有寥寥几个人在等车,两三个年轻人低头玩着手机,有一个女孩子连着耳机在听音乐,却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,猝然抬起头来。

目光扫过魏无羡,定在了蓝忘机身上,眼里忽的燃起两簇奇异的火光。

蓝忘机脚步一顿,伸手按住魏无羡肩膀,而魏无羡正在神游天外,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便随口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蓝忘机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个女孩子,魏无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,正准备再问,回头却看到蓝忘机微微皱眉,好像并不是很舒服。

魏无羡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,心中顿时警铃大作。他拉着蓝忘机后退两步,那个女孩却拍了拍裙子,向这里走过来。

魏无羡侧身挡在蓝忘机面前,沉声道:“你这样做,是违反《条例》的吧。”

“条例里只说‘不得恶意引发他人发情期’,可没说不能向发情期的心仪对象求爱。”女孩将一缕额发别到耳后,冲魏无羡一笑,“你也是Omega,既然不准备下手,为什么不能让给别人?”

站牌下的几人看过来,虽然Beta几乎感觉不到信息素的存在,但是这么一场大戏,剧情还不好猜吗?

魏无羡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,但记得蓝忘机是带了药的,回身正想提醒他,却感到胳膊肘撞到了什么东西,脚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。

魏无羡心想:不会吧。

低头一看,简直想赏自己一耳光。

蓝忘机居然没抓住它!魏无羡盯着玻璃碎片欲哭无泪,鬼知道温情一年到头有多少论文要完成,自调的药都是现买现制,小本生意绝对不会多买,所以这意味着,蓝忘机如今没有抑制剂可用!

魏无羡瞬间放弃与这人纠缠,反手拽住蓝忘机,道:“不坐公交了,蓝湛,坐出租车吧。”

蓝忘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。两人摆脱那道黏稠露骨的视线,巧的是,刚好有一辆出租车慢吞吞地滑过来,司机摇下车窗,问:“去哪儿?”

魏无羡麻溜儿地报出一段地址,然后将蓝忘机塞进后座,自己随后坐进去将门关上,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

司机发动汽车,雨刷器拨开车窗上的水流。蓝忘机靠在一边闭目养神,Alpha的自控能力普遍很强,蓝忘机更是个中翘楚,倒不至于当街作出什么不雅的事情,面上也很平静。魏无羡是Omega自然没经历过发情期,甚至没有被Alpha的信息素刺激过,所以无法想象蓝忘机究竟有多难受。

——自然是难受的,看江澄那仿佛坐月子一般的劲儿就知道了。

魏无羡干咳一声,“蓝湛,我觉得这种情况还是去你家的好,所以刚报的是你家地址,你不会介意吧。”

“不介意。”

魏无羡努力想起一个话题让气氛不那么尴尬,随眼一瞟,突然发现蓝忘机的肩膀湿透了,而自己分明干干净净一丝湿渍也无。

方才跑走的时候,那把伞确实没离开过他的头顶,他居然都没闲暇去想,这样的话,蓝忘机有没有淋在雨里。

他一向平稳至极的心跳突然一脚踩空,打了个突。

司机停车等红灯,幽幽转过来半个脸,“小伙子,发情期很难受大叔懂,大叔虽然是个Beta,但是毕竟活了这么久了不是?千万不能在大叔车上……”

“不会!”绕是魏无羡的脸皮也禁不住这话的露骨,他简直不敢去看蓝忘机的脸色,“我和他不是……”

不是什么?他说不出来,仿佛那句话一出口,就会白纸黑字板上钉钉,再也无法扭转。

司机也没说什么,但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他俩没点什么。他在手套箱翻了翻,扔了一个药盒过来,道:“你们这种小年轻,平时太那个啥,控制不住发情期的我见得多了,这个药涂在脖子后面,会稍微好受一点。”

魏无羡强迫自己不去想“那个啥”指的是啥,翻着药盒看了看确定没过期,才拍拍蓝忘机的手,“蓝湛,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过敏的东西,要是可以用,你就转过去,我先给你上点药。”

蓝忘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,然后随意地一扫他手上的药盒,微微点了点头,那眼里似乎有淡淡的水雾涤荡开,将浅色的眼眸染出些许氤氲。然后他听话地偏过半个身子,顺手解了几个纽扣,方便魏无羡找到腺体的位置。

魏无羡的目光定在他指尖,又很快游离开来,一个Alpha都对Omega毫不设防地敞开了自己的腺体,身为Omega的一方还能说什么呢?

魏无羡拆了一个小包装,将半透明的药膏挤在手指上,随后抹在蓝忘机后颈处。蓝忘机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似的,脊背笔直,不动如山。

药膏似乎有一点薄荷的香气,清清爽爽的。魏无羡一手替蓝忘机上药,另一手拨通了温情的电话,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。

不过片刻他挂了电话,蓝忘机问:“怎么说?”

“温情说她现在想办法配一点,马上赶过来,让你呆在家不要动,让我……看着你。”魏无羡有些尴尬。

不过他感知不到信息素,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。
蓝忘机近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

司机很细心地将车直接开到了楼底,魏无羡结了帐,在大叔无比暧昧的目光下近乎失态地甩上了车门,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。

魏无羡看着门锁上的九个按键,随口问道:“蓝湛,你家楼道密码是多少?”

蓝忘机在一边甩了甩伞面上的雨水,听到这句话走过来,却没有直接开口,而是站在魏无羡背后,伸手按键。

魏无羡感到背后的温度,瞬间僵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棒槌。他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,铺天盖地的檀香气无孔不入地将他浸透,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。那只手修长白皙,骨节分明,熟练的动作令人目眩,更要命的是门锁弹开后,蓝忘机还问了一句:“看清楚了吗?”

耳廓连着心尖儿嗡嗡作响,魏无羡连按键是圆的是扁的都没看清,但也只能囫囵个点头。蓝忘机收了手,道:“进吧。”

魏无羡一言不发地跟上,隐约觉得,今天的蓝忘机好像有点奇怪。

正赶上下雨,各位要么不出门,要么不回家,总之楼道里空空荡荡的。魏无羡数着电梯的数字,拋着手里的药瓶玩,反正他这是塑料的,不怕摔,极有规律的“喀拉”声在走廊里盘曲折叠过几个来回,吵得妖魔鬼怪都不得安生。

他起先也没觉得什么,但是突然一个激灵,想起来蓝忘机平日里最讨厌身边的人吵闹,不由得偏头去看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人。

恰好与蓝忘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
心跳好像不是一脚踩空,而是一脚踩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,失重坠落个没完。魏无羡手上的动作一顿,药瓶在他指尖一擦而过,“呯”地砸到地上,骨碌碌滚远了。

“我去捡个药。”魏无羡支吾着将目光移开,一边转身,一边有些悲哀地想:清心寡欲久了,真经不起这种直白的注视,自己毕竟年轻气盛,一个发情不自控的A和一个心有杂念的O,这是要出问题的呀。

他走了两步,心里长吁短叹三个来回,捡起药瓶正准备回去,却撞上了一个人。

“……”魏无羡道:“你跟过来干嘛?”

“帮你。”

这种事情需要别人帮忙吗?尽管蓝忘机的表情正直得不能再正直,可是魏无羡还是觉得他诡异得……不能再诡异。

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,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一页揭过,并肩走进电梯里。

门口水电箱上放着一支花。

这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。

魏无羡看蓝忘机半天没有反应,便自作主张将那朵红到艳俗的玫瑰花拿了起来。他正想着这会是谁送的,就看到花朵底下压着一张卡片,倒扣着,写了什么内容看不到。

可是魏无羡越看越觉得它眼熟,一点不祥的预感在心间生根发芽。他将卡片翻过来,只看了个影,便猛地扣了回去。

能不眼熟吗!这就是他写的!

魏无羡心中惊疑不定,心想现在的妹子可真是太可怕了,脚踩好几条船,光聂怀桑那儿就写了十张!这算什么,广撒网多捞鱼?他怎么就那么寸,自己写的那张恰巧就送到了蓝忘机这儿!

蓝忘机见他面上神色走了几个来回,便问道:“写了什么?”

“没写什么。”魏无羡努力让蓝忘机忽略它,“电费单而已。”

真是一个拙劣到一戳就破的谎言。蓝忘机伸手取过,随意扫了两眼,眼角突然挂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纵观魏无羡与蓝忘机这十几年恩恩怨怨的交集,前者扪心自问,见蓝忘机笑的次数屈指可数。魏无羡明明白白记着,那卡片的右下角,女生是留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的。

字有点小,说不上多好看,却很秀气。

魏无羡忽然有点难受。

这叫什么事儿?魏无羡心想,七夕佳节,风不急,雨不骤,一点飘飘细雨权做怡情,而自己,得看着发情期的心仪对象,非但不敢越雷池半步,还要看对方冲着别人的情书露出笑意。

那情书还是他代写的!

魏无羡恨不得一玫瑰花戳死自己。

蓝忘机开了门,有些迟疑地偏头看他:“怎么不进?”

“来了。”魏无羡趿拉着步子走进去,有点垂头丧气。

装修风格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,刻板到令人发指。魏无羡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衣架上,正好看到蓝忘机湿透的外套,总算从一大堆纷纷杂杂的“我失恋了”里扒拉出“蓝忘机淋雨了”这一条,勉强打起精神,问:“蓝湛,你刚才是不是淋雨了,要不要洗个澡?”

蓝忘机坐在茶几边,随手将什么东西丢到垃圾桶里,闻言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魏无羡叮嘱蓝忘机找点什么抑制的东西先用用,等温情的消息,自己则跑去放洗澡水。他站在一边等温水将浴缸充满,心里悼念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初恋,一回头,又撞上了门口的蓝忘机。

“……来帮忙?”魏无羡扯了扯嘴角。

蓝忘机看水放得差不多了,伸手解衬衫的扣子,“来洗澡。”

魏无羡急忙转过身去,“蓝湛你平时这么奔放的吗!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不完全是一个性别!”

看来是不记得。魏无羡听见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,蓝忘机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:“我没有力气。”

Alpha发情期的症状有这么一条吗?魏无羡努力回想,整本生理知识科普的内容都记得,唯独提到发情期那一块的内容模糊不清。他在原地天人交战几个回合,终于还是认命地转过身来,顺手提上了挂在一边的毛巾。

“你这样对一个Omega是很危险的,嗯,也不是,说不上谁更危险。”魏无羡将热水撩上蓝忘机的肩膀,一边苦口婆心地教导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Alpha,“也就是我对信息素不敏感,这要换一个,比如站牌那个,你的清誉就不保了啊。”

蓝忘机不说话,十分乖巧地任由他对自己捏圆捏扁。

魏无羡将他浑身冲了个遍,拿起一边的莲蓬头,道:“闭眼,我要冲头发了。”

蓝忘机好像有些不乐意,执拗地盯着他。魏无羡索性拿毛巾糊了他满脸,强行对着脑袋一顿猛冲,蓝忘机却拽着他的手腕,将毛巾拉下来,还是盯着他。

他眼中藏着无垠的海,偏偏烧起了最烈的火焰。

魏无羡被他拽得一个趔趄,一手按进水里,半边衣服都湿了。他甩着袖子问一脸无辜的人:“你又怎么了?蓝湛我觉得你今天很不……”

对劲。

蓝忘机的状态不对,本能让魏无羡产生了夺路而逃的冲动,他却舍不得。

魏无羡将心里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扔进马桶里冲了个干净,只剩下最深处最疯狂的心愿。他俯身刮掉蓝忘机嘴唇边的一滴水珠,低声道:“蓝湛,你这么盯着我,是想做什么?”

蓝忘机的呼吸骤然急促,眼里有了些许警告的意味。

魏无羡偏偏不依不饶,得寸进尺,他低头若即若离地碰了碰蓝忘机的脸颊,两人呼吸纠缠着不分彼此,“不说话?你再不说话,我就要吻你了。”

蓝忘机猛地拉住他肩膀,将他整个儿拉进浴缸里。

水花四溅,一发不可收拾。

不对。

这样不对。

心口的咬噬又疼痛又欢愉,魏无羡觉得浴缸壁硌得他后背生疼,蓝忘机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适,伸手将他整个儿拢进怀里。

不应该这样乘人之危。蓝忘机他现在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,他有喜欢的人,虽然那个妹子脚踩好几条船,人品问题有待商榷,但是毕竟……

蓝忘机发现了他的走神,警告地掐住他的腰,“专心。”

“你喜欢谁?”魏无羡猛地吻住他,手掌摸索到那人后背的皮肉,肩胛骨仿佛伏着的山峦,“蓝湛!今天之后,你会不会后悔……”

“不会后悔。”蓝忘机极尽温柔地回吻住他,“我喜欢的人,从来都只有你。”

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?魏无羡手心攥着一把细汗,这个倒霉问题只存在了一瞬就随着头顶的灯光湮灭,蓝忘机引领着他走向既定的轨道,魏无羡分明已经做好了准备,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心慌,“等等,温情说她……”

“她不会来的。”最后一块拼图回归了正确的地方,千丝万缕也在一瞬间接驳完成,每一个走向都天经地义合乎常理,只等必然的一击将所有的精心构建全部打散。

“什……啊……”

帘帷后传来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喘息。

水汽弥漫在不大的浴室中,凝结在天花板上,化成一个再小不过的水滴,越来越大,忽的坠落下来,滑下紧绷的脊背,终于落进下方翻涌不断的水中。

魏无羡看到一副奇妙的画面。

仿佛置身于万丈松岭,他寻到最高大挺拔的一株,亲手埋下一坛陈年佳酿。如今风霜几载,封泥裂开罅隙,浓而烈的酒香席卷而出,顷刻与清冽松香水乳交融。

“蓝湛,”尽管话语破碎得不成句段,他却依旧在喘息中努力地拼凑出这个消息,“蓝,蓝二哥哥,我好像,我好像感觉到你了……”

蓝汪叽亲吻他后颈的腺体,牙尖刺破那处脆弱的皮肤,狂风与烈酒相辅相成,万丈松岭须臾间燃起滔天的烈焰。

蓝忘机将精疲力尽的魏无羡擦干净抱到床上,魏无羡几乎在挨到枕头的瞬间便昏睡过去。

什么没有力气,都是装的。

蓝忘机吻了吻他的额头,将手机从凌乱不堪的衣物里翻找出来,选了一个联系人,发去一句没头没脑的“多谢”。

温情翘着腿,将发出响动的手机拿到面前来,只一眼,便轻笑出声。

她飞速回了一条短信,然后重新将手机丢到一边,好像并不怎么惊讶,仿佛一切本该如此。

“不客气。”

客厅茶几上的卡片,下半部分不知所踪,只余下了顶部大段情话。

“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。”
——沈从文

#七夕快乐,对不起,我又迟到了,算了大噶随便看看吧哈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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